此刻,蕭凌寒冰冷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憤怒。
他知道家里人不喜歡江棉棉。
但他沒想到,她們的心能狠到瞞著他。
那是他的孩子!
是蕭家的骨肉!
蕭凌寒想著,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身子晃了一下,重重地跌坐在紅木椅子上。
“煙。”
他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
蕭明月從帆布包的外側口袋里掏出一包沒拆封的大前門,連同火柴一起扔了過去。
蕭凌寒接過來,撕開包裝的手指還在微微發顫。
劃了幾次火柴,才把煙點燃。
煙霧繚繞中,蕭凌寒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顯得格外陰沉。
“我真不知道……”
他低聲呢喃,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挫敗。
如果他知道江棉棉懷的是兩個孩子。
江棉棉生孩子時,哪怕首長要開除他,他也絕對不會離開北城去執行那個任務。
他見過太多生雙胞胎難產的例子。
那是一只腳踏進鬼門關的事!
江棉棉那么嬌氣的一個人,卻一個人在產房里,拼了命給他生下了兩個孩子。
而他呢?
這些年他竟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蕭凌寒猛地吸了一口煙,煙頭明滅,映出他眼底的深諳,“怪不得她要跟我離婚。”
換做是他,他也恨。
蕭凌寒一拳狠狠砸在紅木方桌上。
實木的桌子發出沉悶的響聲,他的指關節瞬間紅了一片,皮都擦破了,滲出了血珠。
但他感覺不到疼。
心里的愧疚和懊悔比這點皮肉傷疼一萬倍。
蕭明月看不下去了,伸手把他的煙搶過來掐滅,“你現在在這兒自殘給誰看?棉棉能看見嗎?你把桌子砸爛了,過去的事就能重來嗎?”
蕭凌寒僵住。
他慢慢抬起頭,眼神銳利如刀:“你說得對,內疚沒用。”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后悔的時候。
既然知道了真相,那就得解決問題。
蕭凌寒重新拿起那份住院記錄,指著上面空白的第二胎信息。
“小諾我一直帶在身邊。那另一個孩子呢?”
既然生下來了,總要有去處。
是在江家,還是被送人了?
蕭凌寒盯著蕭明月:
“你知道那個孩子在哪兒,對不對?”
“堂哥。”
蕭明月轉過頭,臉上帶著幾分無奈,“這事兒我說不出口。”
蕭凌寒眉頭皺得更緊:“什么叫說不出口?”
“就是字面意思。”蕭明月站起身,深吸一口氣,看著蕭凌寒: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雙胞胎的事,剩下的,你自已去查吧。你這么聰明,只要有了方向,查清楚不是難事。”
蕭凌寒沉默了。
他看著蕭明月躲閃的眼神,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蕭明月都不說。
難道那個孩子……已經不在了?
如果是這樣,那江棉棉對他的恨,就完全解釋得通了。
因為他的缺席,因為家里的冷漠,導致了另一個孩子的夭折?
如果是那樣……
蕭凌寒感覺心臟被人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間里投下一大片陰影。
“好,我自已查。但查之前,我要給江棉棉打個電話。”
蕭凌寒現在迫切想聽到江棉棉的聲音,想問江棉棉他們另一個孩子在哪里。
只要江棉棉說出來,不管孩子在哪里,他都會找到。
他會用一生去補償江棉棉跟孩子。
明白蕭凌寒的意思后,蕭明月又掏出一把鑰匙,塞進蕭凌寒手里。
“堂哥,去我辦公室打吧。那兒有內線電話,門一關誰也聽不見,比在外頭找公用電話安全。”
蕭凌寒攥緊了鑰匙,冰涼的觸感讓他發熱的頭腦稍微冷靜了幾分。
點了點頭,轉身大步流星地跟著蕭明月又走了出去。
……
海島家屬院這邊。
張秋花拎著一大塊五花肉喜滋滋地進了院子。
江棉棉一看肉買回來了,就讓張秋花去喊高建明他們過來。
沒多大一會兒,高建明就跑過來了。
但他身后沒跟著其他人。
“嫂子,他們幾個不好意思白來。”
高建明撓了撓板寸頭,嘿嘿一笑:
“大家都知道嫂子這兒伙食好,但咱也不能總來蹭吃蹭喝啊。這年頭誰家糧食都不寬裕,我們要是一窩蜂全來了,把你這家底吃空了,回頭營長回來不得削死我們。”
江棉棉被他逗樂了,一邊擇菜一邊說:
“哪有那么夸張,就是頓便飯。”
“那不行。”
高建明一擺手,神神秘秘地說:
“我們合計過了,我先過來幫著摘菜干活。那幾個小子去海邊了,說是要搞點硬貨回來給嫂子加菜。”
“去海邊?”
江棉棉手里的動作一停,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雖然失憶了,但骨子里那種愛玩的天性還在。
其實她早就想去海邊踩踩水了。
“是去趕海嗎?抓螃蟹還是撿貝殼?”江棉棉笑著問。
高建明點頭:“都有!這會兒正好退潮,運氣好能摸著大石斑,還有海膽、辣螺什么的。那幾個小子水性好,肯定不能空手回來。”
江棉棉把手里的菜一放,一臉期待:
“以后能不能帶我也去啊?”
“這……”
高建明猶豫了一下,但想到蕭凌寒的叮囑,就點了點頭。
“行!等過兩天戰士們輪休,我們組織一下,帶嫂子你們幾個軍嫂一塊兒去。到時候多帶幾個桶,保準讓你們撿過癮。”
“那就這么說定了!”
江棉棉高興地拍了下手。
兩人正說著話,院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楊超英氣喘吁吁地跑進來,還沒站穩就喊:
“棉棉!快!快回屋!”
江棉棉嚇了一跳,趕緊問:“出什么事了?”
楊超英擺了擺手,咽了口唾沫才把氣喘勻:
“剛才蕭凌寒把電話打到我家去了!問你在不在。”
江棉棉一愣。
蕭凌寒?
他這么快就到北城了?
“我說你這邊剛裝了新電話,就把號碼報給他了。他說是急事,讓你趕緊守著電話,馬上就打過來。你快去看看,別讓他等著急了。”
楊超英催促著。
江棉棉雖然心里疑惑,但她腳下沒停,轉身就往屋里走。
“那我進去接一下。”
不過,江棉棉剛走到堂屋那臺嶄新的紅色電話機旁。
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
江棉棉深吸一口氣,伸手抓起了聽筒。
“喂?”
聽筒那邊傳來一陣電流的雜音,緊接著,一個聲音鉆進了她的耳朵。
江棉棉原本平靜的臉,在聽到那個聲音的一瞬間,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