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庭院里重新恢復了寧靜。
清冷的月光如薄紗般傾瀉而下,將庭院中的奇石、修竹和蕭策、南璽的身影都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銀輝。
方才丹雷帶來的熱鬧與生機悄然散去,那份獨屬于兩人的、帶著些許曖昧的靜謐再次籠罩下來。
蕭策負手而立,望著丹雷消失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帶著欣慰與感慨,對著南璽說道:“南璽,丹雷這個孩子被教育成這樣。你的功勞更大吧。丹將軍,可沒有這么耐性吧。
南璽靜靜地站在他身側半步之后,微微仰頭,凝視著月光下蕭策棱角分明的側臉。
看著蕭策他高大的身影在月色下拉得很長,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帶著令人心安的沉穩力量,聽著他這么說。
南璽笑了笑,隨即說道:“丹將軍個性粗獷,爽朗。常年練兵,這個孩子,就時常我帶著...我覺得孩子,還是要先修心,在修身...”
蕭策笑著點頭,表示了贊許...
此時...晚風拂過,帶來庭院中沙棗花的淡淡甜香,也撩起了南璽鬢角幾縷散落的青絲。
方才丹雷那句“南璽姨姨總愛看伯伯的畫像”仿佛還在空氣中回蕩,無聲地戳破了那層薄薄的窗戶紙。
此刻,在這只有兩人的月下庭院,南璽只覺得心跳如鼓,一股強烈的沖動驅使著她,想要靠近那近在咫尺的溫暖,想要傾訴那些積壓心底多年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情愫。
她的紅唇微啟,那句在舌尖縈繞了千百遍的稱呼,“策”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然而,女帝的矜持和對未知的忐忑,最終還是讓她將那句話,連同那份滾燙的情意,暫時壓回了心底最深處。
她只是這樣靜靜地站著,望著他的背影,仿佛要將這一刻的剪影,連同這滿庭的月色與花香,永遠鐫刻在心上。
蕭策似乎感受到了身后那道專注而灼熱的目光,緩緩轉過身。
蕭策懂得南璽的克制。
既然南璽自己非常克制,那么蕭策就更沒有一個理由去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了...
畢竟,蕭策已經欠下了不少感情債了。
其實,南璽沒有開口,蕭策倒也是心里舒服了不少。
原因無他。
南璽開口,他也不會接受。
蕭策對著南璽說道:“南璽,時間不早了,也該早些去休息了...”
南璽聽到了蕭策的話之后,笑著點了點頭:“好!早些休息...我送你吧。”
蕭策聽到了南璽的話之后,笑著擺手說道:“不用,我對于這邊還算是熟悉...”
南璽點頭,也沒有多說什么。
說著,蕭策對著南璽笑了笑,隨即說道:“多謝了...”
南璽被蕭策這個無緣無故的感謝給弄的有些懵逼:“謝?你在謝謝我?”
蕭策對著南璽點頭,隨后說道:“不錯,當然,不是謝你,難不成是在謝謝我自己嗎?謝謝你沒有說出口的話,但是我感受到了...”
南璽是一個聰明人,蕭策只是點到為止的一句話,就讓蕭策明白了言外之意是什么意思了...
南璽聽到了蕭策的話之后,笑了笑,他聽聞蕭策這么說,也是慶幸自己沒有去把那些話說出口。
蕭策對著南璽說道:“不是因為你不好,但是不對的時間,不對的地點...我的心性已經產生了很大的變化了,我欠下的情債實在是太多了...”
南璽聽到了蕭策的話之后,笑著點頭:“我了解...所以,你不要辜負米扎了...”
蕭策對著南璽笑了笑,隨后說道:“那是肯定的...”
...
此時,尹盼兒和古力米扎兩個人在一起。
尹盼兒對著古力米扎說道:“米扎,你不會怪我吧...”
古力米扎笑著擺手對著尹盼兒說道:“盼兒姐姐,怎么會呢。其實,南璽姐姐早就是對于蕭策王爺暗生情愫了...只不過南璽姐姐為了整個西域,一直是把那份感情壓下去了...”
“所以,我還是要謝謝你呢...而且,我也不一定是要和王爺在一起的...看到他我就高興了。”
見古力米扎這么說,尹盼兒臉上露出一抹壞笑,隨后湊到了古力米扎的耳旁問道:“怎么?你難道不想?”
古力米扎被尹盼兒這么說了一句,頓時臉色緋紅不已。
“盼兒姐姐,你怎么跟著王爺在一起,也變壞了啊...”
尹盼兒見古力米扎這么說,兩個人就咯咯直笑。
就在這個時候,蕭策走了進來:“你們兩個說什么這么高興呢...也跟著我說一下,也讓我高興...高興...”
聽到了蕭策的話,尹盼兒站起身,迎上前,自然地替他脫下外袍,遞給一旁侍立的宮女,然后拉著蕭策的手,走到古力米扎面前。古力米扎也站了起來,小麥色的臉頰在燈光下泛著動人的紅暈,那雙深邃的棕色大眼睛帶著期待又有些羞怯地看著蕭策。
“王爺,你怎么回來了?”尹盼兒沒有回答蕭策,而是話鋒一轉。
聽著尹盼兒的話之后,蕭策無奈對著尹盼兒說道:“盼兒,我為什么回來,你不清楚?我都已經欠下那么多情債了,你還要給我多添一個嗎?”
尹盼兒見蕭策這么說,有些意外:“所以,你不會拒絕了南璽姐姐的...”
蕭策笑著對著尹盼兒說道:“人家壓根也沒有提...盼兒,你這個正妻是不是當的太大方了..”
尹盼兒見蕭策這么說,不由的撅起個嘴。
“王爺,誰叫你這么優秀...我也不能獨享啊...”
說著,尹盼兒就拉著蕭策的手說道:“王爺,你既然說了,你欠下了這么多情債...那么,我就不廢話了...你也要還債了...”
“你說我大方,我還要大方一把。”
尹盼兒說著拉著蕭策的手,和古力米扎的手放在了一起的...
古力米扎被尹盼兒這直白的話弄得手足無措,手被蕭策握著,只覺得一股熱流從指尖直沖頭頂,臉頰更是燙得厲害。她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尹盼兒按住了。
尹盼兒咯咯笑了起來,松開手,退后一步,對著蕭策眨眨眼:“王爺,你看,米扎妹妹多可愛。今晚月色這么好,西域的夜晚難得如此溫柔靜謐。你們倆啊,久別重逢,也該好好說說話,敘敘舊情了。我就不在這里礙事了。”
她說著,又轉向古力米扎,語氣帶著鼓勵和調侃,“米扎,王爺說了是要還債的,你可得好好讓王爺連本帶利的給要回來了...,別辜負了這良辰美景哦。”
“盼兒姐姐!”古力米扎羞得幾乎要跺腳,那句要債更是讓她心尖發顫,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
蕭策看著尹盼兒眼中那抹了然和縱容的笑意,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無奈。
他怎會不明白盼兒的用意?她是在用她獨特的方式,撫平他心中可能因南璽而起的些許漣漪,也是在成全古力米扎那份壓抑多年的熾熱情愫。
這份胸襟氣度,這份為他著想的心意,讓他心中暖流涌動。
他緊了緊握著古力米扎的手,感受著她手心傳來的滾燙和微微的顫抖。
尹盼兒回以一笑,眼神清澈坦然:“去吧,王爺。我去看看小泥鰍睡得可安穩。”
說完,她翩然轉身,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領著宮女們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關上了寢殿的門。
偌大的寢殿內,瞬間只剩下蕭策和古力米扎兩人。
空氣仿佛凝滯了,只剩下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燭火燃燒的噼啪輕響。
古力米扎低著頭,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心跳如擂鼓,幾乎要沖破胸膛。
蕭策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那份憐惜與久別重逢的悸動交織在一起。
他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他的聲音不大卻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米扎,看著我。”
古力米扎被迫迎上他的目光。
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著她的倒影,里面盛滿了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和一種讓她心跳失序的...渴望。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吸進去了。
她低低地喚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王爺...我...我以為您真的把我忘了...”
她雖然表現的大方,但是,她對于蕭策思念也不會少的...
“怎么會?護龍城初遇,西域并肩,那些日子,我都記得。只是...世事紛擾,身不由己。”他頓了頓,聲音更柔了幾分:“盼兒說得對,今晚月色甚好。我們...出去走走?”
古力米扎啊了一聲,隨后看向了蕭策。
她本以為蕭策會直接進入主題呢,說實在的,他這會還是有些緊張...
不過,蕭策這么做。
古力米扎自然是非常樂意的用力地點點頭,眼中的羞怯被巨大的喜悅和期待取代...
雖然她也渴望和蕭策做那種事情。
但是,若是除此之外,還有些精神上交流,那自然是更好的。
只要能和他多待一會兒,去哪里都好。
蕭策牽著她,沒有驚動侍衛,悄然從寢殿的后門走了出去
澄心殿倚山而建,后面連接著一片精心打理的花園。
雖是深秋,西域特有的耐寒植物依舊生機勃勃,沙棗樹的清香在夜風中彌漫,與遠處隱約飄來的不知名花香交織在一起,沁人心脾。
皎潔的月光如水銀瀉地,將園中的小徑、奇石、藤蔓都鍍上了一層夢幻般的銀輝。
兩人并肩走在月光鋪就的小徑上,古力米扎緊緊依偎著蕭策,仿佛要將這幾年的思念都融進這片刻的親近里。
夜風吹拂著她的發辮,幾縷碎發調皮地拂過蕭策的頸側,帶來細微的癢意。
古力米扎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王爺,這些年,您在西方...一定很辛苦吧?盼兒姐姐雖然說得輕松,但我知道,那中場休息四個字背后,定是驚濤駭浪。特別是是你說的那些天外來客的事情...”
她抬起頭,眼中滿是關切和心疼。
蕭策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己懷里帶了帶,汲取著她身上溫暖而充滿異域風情的馨香。
“辛苦是必然的。”
他坦然道:“對手比想象中更詭異強大,像藏在暗處的毒蛇。不過,能回到這里,看到你們,看到西域如此繁華安定,再多的辛苦也值得。尤其是...”
他低下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看到你,米扎。你成長得很好,不再是當年那個莽撞熱情的少女,而是真正能擔起一方重任的能吏了。我很欣慰,也很...驕傲。”
“真的嗎?”古力米扎的眼睛瞬間亮如星辰,蕭策的肯定對她而言是最大的褒獎。
“我...我只是想,不能辜負王爺您的期望,不能辜負南璽姐姐的信任。我想變得更好,好到...好到能一直站在您看得見的地方。”
她鼓起勇氣,將深埋心底的話說了出來,聲音雖輕,卻無比堅定。
蕭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雙手捧起她的臉頰。月光下,她的容顏明艷動人,帶著西域女子特有的野性與嫵媚,此刻又因羞澀和深情而平添幾分楚楚可憐。
他的指腹溫柔地撫過她挺翹的鼻梁,滑落到她飽滿紅潤的唇瓣:“米扎你已經很好了。好得...讓我無法忽視,更無法忘記。”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種磁性的蠱惑,慢慢俯下身。
古力米扎的心跳驟然停止了一瞬,隨即又瘋狂地跳動起來。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著,像振翅欲飛的蝶。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越來越近的溫熱呼吸,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混合著淡淡硝煙和清冽松香的氣息。期待、緊張、甜蜜,種種情緒將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