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津這兩道接近無聲的“晚晚”,像一朵輕飄飄的羽毛,更像一塊毀天滅地的隕石,砸在舒晚的心口,燙得她心尖發(fā)麻,五臟六腑跟著發(fā)酸發(fā)痛,燙出不死不滅的灰燼。
她環(huán)住他腰的手掌,拳了緊,緊了又松,反復(fù)了無數(shù)次,她不知道為什么。
最后,她摟緊他,湊上去同他接吻,一下,兩下,小貓撓癢,蜻蜓點水,在人來人往的舞廳里沒羞沒燥。
孟淮津用力摟著她,任由她淺嘗輒止地吻自己。
幽遂乳白的燈光一閃一閃的,他睜著眼,視線在喧鬧嘈雜的舞廳里,恍若湖面泛起的漣漪,絲絲連連,難分舍。
等她嘗夠了,他才扣住她的后脖頸,深深吻下去。
不同于剛才的激烈,他吻得輕柔而纏綿。
沒想到身后的墻上還有一道門,蹭著蹭著,門就開了。
孟淮津索性吻著她走進(jìn)去,反鎖上門,抬手拍了下燈。
燈是壞的,但外面高樓透進(jìn)來的光,足夠把房間點亮。
那像是一間雜貨室,好在東西不多,也不亂,里面有一張沙發(fā)椅,一張桌子。
靠公路的一邊有個窗戶,能看得見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一個人造湖。
舒晚趴在男人強勁的胸膛上,極不安分地亂摸:“采訪一下孟參,你做過最瘋的事是什么?”
孟淮津一把按住她的手,擱置在心臟處,讓她包裹住胸腔上的跳動,說的是:“當(dāng)年在老宅,你強吻,我不該咬你那一口。”
她皺眉,有些不知所云,“可是那晚,不夠瘋,那只是我本體的十分之一。”
他寬厚的大掌托舉她的腰臀,將她單薄的身體掛在胸口,不大的聲音,卻震耳欲聾:“是嗎?讓老子好好看看你的本體。”
他暖乎乎的大衣墊在桌上。
舒晚躺著,用力勾著他的脖頸,發(fā)了瘋地接吻……一發(fā)不可收拾,原始的,狂野的。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人從外面擰了幾下,沒擰開。
阿城的聲音高高響起:“這道門怎么鎖了?”
服務(wù)員說:“不可能啊,這道門從來不會鎖的。”
“還他媽是反鎖?”阿城用力拍了幾下門,頓了片刻,似乎是明白,咳嗽兩聲,“那啥,里面的,我也不管你們是誰了,天冷,里面沒空調(diào),悠著點兒,如果需要小孩嗝屁袋,可以敲兩下門,意思是需要,老板我從門里給你們?nèi)麕讉€進(jìn)來。”
兩人誰都沒理他。
孟淮津的指腹在舒晚的尖牙下被咬出血,咸咸的。
他始至終未離開一寸,連莖并蒂,交織相溶,落地生根。
他歷經(jīng)千辛萬苦,踏飛沙,斬仇寇,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權(quán)貴榮譽,是他的勛章。
他是矜貴少爺,不染纖塵,卻敗在了她四兩撥千金的韌勁里,敗在她軟軟糯糯的呼喊里,敗在她一次又接一次的挑釁里。
浮生荒謬,用什么來形容,都不足以。
情似千丈淵,多少嗤之以鼻的人進(jìn)去,都再難爬出來。
鮮衣怒馬的歲月,愛與恨,悲與歡,紅塵,或是狼煙,都淹沒在這樣的冷夜里,被一聲聲沉重劇烈的喘息覆蓋。
外面的歌唱了十來首,舒晚終于得以趴在窗臺上。
又在下雪,她光溜溜汗森森的手伸出去,碰到雪花,一點兒也不覺得冷。
他在她身后,把她伸出去的手抓回來,背在身后,俯身在她耳畔,聲音如潺潺流水滌蕩過蕭瑟的冬夜,一半酸澀,一半低啞:
“瘋舒服了嗎?”
她說不出話,轉(zhuǎn)頭對上他的視線,眼角紅紅,酸痛至極的眼眶里有淚水,但還沒擠出淚滴,就仿佛被蒸發(fā)成了縹緲的雪霧,泛濫在空氣中,泛濫在他低沉幽邃的深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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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舒晚是怎么被他套上衣服,怎么累抱著大搖大擺走出去……然后又是怎么回到西郊四合院兒、被放在他們那張死寬死寬大床上的,她其實醒著,就是不太想說話。
孟淮津沒有上床,坐在床邊等她睡著后,去衣帽間換上衣裳,開門出去了。
門關(guān)上的一霎,舒晚就掙開了眼,起身去到窗邊。
她看見他換上了黑色工裝服,腳踩戰(zhàn)地靴,手里提著的狙擊步槍跟提蘿卜似的,隨意又囂張。
男人走著走著,突然頓腳,回眸朝二樓看來。
舒晚往窗簾后躲了躲,再探頭準(zhǔn)備看時,他人已經(jīng)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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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去了安頓丁一的房間。
但是,丁一卻已經(jīng)不在里面了!
昨天帶她來的時候,舒晚問過他,錄音在哪里。
他說,出于自身安全考慮,錄音他花了筆錢存在第三方那里,目的是,只要他一出事,那段錄音就會被爆出來。
她問他什么時候能拿到,他說今早。
可是今早她來,人卻不在了。
舒晚第一時間便給蘇彥堂打電話。
兩三聲響鈴后被接起。
“你耍我。”她涼聲道,“你既然要讓我?guī)麃恚瑸槭裁从忠谢厝ィ俊?/p>
那頭輕微嘆息:“舒晚,你朝我撒氣好像已經(jīng)形成習(xí)慣了。”
她冷笑:“難道不是你弄走嗎?”
他話音淡淡:“房間里有監(jiān)控,電腦在衣柜里。”
舒晚打開衣柜,果然看見一臺筆記本,開了機,找到監(jiān)控的連接軟件。
鼠標(biāo)在進(jìn)度條上停頓須臾,她直接將回放拉到昨晚一點左右。
因為那是孟淮津出門后沒多久的時間。
偏生,就是他。
是他提著槍來把丁一給壓走了。
他昨晚出門的時候,她還以為他是有緊急任務(wù)。
原來他知道!
從在飯店她給他打那通電話開始,他就知道她在樓上包間里了。
她還僥幸地認(rèn)為,還好他去接她的時候,她剛好回到車?yán)镆环昼姟?/p>
哪有什么僥幸,不過是他故意給她的時間罷了。
而房間里有監(jiān)控,以他的敏銳度,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敢這樣做,自是也不怕讓她看見。
“看見了嗎?”電話還沒掛,蘇彥堂的聲音再次響起。
舒晚沒接話。
他又說:“你要的錄音,也在那臺電腦上。”
舒晚的目光一凝,視線落在一個命名好名的文件夾上。
手指微顫,她沒有點開,“AI的吧”
那頭說:“是原件,你可以去找專門的技術(shù)人員鑒定真?zhèn)巍!?/p>
她質(zhì)問:“你既然有這錄音,為什么要大費周折把丁一弄來?”
他依舊平靜:“我只是想讓你看清一些實情,你的孟先生,對你有秘密。所以,他絕不會允許你跟丁一碰面。”
“我也不會信你。”她明確告訴他。
“你不需要信我。”
電話從那頭掛斷,舒晚把電腦上的東西傳到自己手機上,轉(zhuǎn)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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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彥堂剛掛掉電話,書房就有人光顧。
屏風(fēng)遮住了那道身影,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骸懊匣唇蜃屓藦哪铣前亚f清禾的女兒救出來了。”
男人挑挑眉,沒接話。
“莊清禾沒了顧慮,勢必會全盤托出。”屏風(fēng)后面的人下了死命令,“我不管你情愿不情愿,不惜一切代價,綁了舒晚,用她跟孟淮津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