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慧的這一句反問，像是尖銳的錐子，狠狠扎進了蘇家人的心窩。
老太太的哭嚎聲戛然而止，蘇進財父子的哀求也卡在了喉嚨里，一張張臉上滿是尷尬和難堪，紅一陣白一陣，精彩紛呈。
王衛國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鬧劇，心中對蘇慧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這姑娘，看似柔弱，骨子里卻有股不屈的韌勁。
面對這群吸血鬼，就該這樣，半點都不能退讓。
隨即王衛國又想到，許尚這家伙眼光是毒辣啊。
早早地就認準的蘇慧這姑娘，自己跟周華還總開玩笑說他是舔狗、戀愛腦，誰知道人許尚精著呢！
此時，蘇慧沒再理會他們變幻莫測的臉色，她往后退了一步，徹底掙脫了老太太的拉扯。
雙臂環抱在胸前，眼神冷漠地掃過這一家子所謂的“親人”。
“我再說一遍，我沒錢。”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我也不可能去借錢。你們的寶貝孫子、寶貝兒子，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
“我勸你們，最好趕緊去報公安。這是唯一的路。你們繼續在這里跟我鬧，每多浪費一分鐘，你們的寶貝疙瘩就多一分危險。你們鬧吧，反正死的又不是我。”
這番話，無情到了極點，卻也現實到了極點。
蘇家人徹底傻眼了。
他們沒想到，一向被他們拿捏得死死的蘇慧，這次居然真的鐵了心，油鹽不進。
“你……你這個畜生！”
蘇進財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蘇慧的手都在哆嗦。
“那可是你親弟弟！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狠心？”
蘇慧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我媽尸骨未寒，你們就霸占她的撫恤金，把我當牛做馬使喚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覺得自己狠心？把我每個月的工資搜刮得一干二凈，讓我在醫院食堂連頓飽飯都吃不上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覺得自己狠心？”
“現在，輪到你們的寶貝疙瘩出事了，就來指責我狠心了？”
她一句句質問，像一把把刀子，剝開了蘇家鮮血淋漓的內里。
周圍圍觀的鄰居們，原本還有些同情蘇家人的，此刻也都露出了鄙夷和不屑的神情。
眼看著道德綁架無效，撒潑打滾也沒用，蘇家人徹底陷入了絕望。
錢，他們拿不出來；報公安，他們不敢；蘇慧這里，又是一條死路。
就在這時，一直癱坐在地的老太太，渾濁的眼珠子里突然迸發出一絲精光。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死死地盯著蘇慧，嘶啞著嗓子喊道。
“蘇慧！只要你救回我大孫子二孫子，我們就跟你斷絕關系！從此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老死不相往來！我們立刻就從這房子里搬出去！”
這個提議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蘇進財和他媳婦也是一臉錯愕，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跟兩個寶貝兒子的命比起來，斷親算什么？
房子又算什么？
只要兒子沒事，以后肯定總有辦法再從蘇慧身上刮油水！
“對！只要你救人，我們就跟你斷親！”
蘇進財也立刻附和道。
蘇慧看著他們，心中冷笑。
這算盤打得真是精明。
用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救人”條件，來換取一個口頭上的“斷親”承諾，還想借此機會讓她背上巨額債務。
“不可能。”
蘇慧想都沒想，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我說了，我拿不出錢。”
“你……”
老太太沒想到自己最后的王牌也被打了回來，氣得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暈過去。
“小慧！算爸求你了！爸給你跪下！”
“噗通”一聲，蘇進財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竟然真的雙膝一軟，對著蘇慧跪了下去。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著。
“爸知道以前對不起你，爸混蛋！可他們是你的親弟弟，是蘇家唯一的根啊！你就看在爸給你下跪的份上，救救他們吧！”
這一跪，瞬間將鬧劇推向了高潮。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
蘇慧的臉色也變得無比復雜。
她死死地咬著嘴唇，身體微微顫抖，眼眶泛紅，仿佛內心正在經歷著天人交戰。
王衛國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跟蘇慧之前商量的時機到了。
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蘇慧的肩膀，低聲道：“蘇慧同志，要不……”
蘇慧仿佛被他這一拍驚醒，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轉頭看向王衛國，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懇求。
“王營長……還有許尚同志……你們能不能……能不能借我點錢？我……我以后一發工資就還給你們，一分不少！”
她這副“心軟”了的模樣，讓蘇家人看到了希望，也讓周圍的鄰居們紛紛嘆息。
“這姑娘，心還是太軟了。”
“攤上這么一家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王衛國皺著眉頭，一臉為難地看向許尚。
許尚立刻心領神會，搖了搖頭，攤開手說。
“蘇慧同志，不是我們不借。我們倆剛從軍區趕過來，身上哪有那么多錢啊？五千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你們不是軍人嗎？戰友有難，你們就見死不救？”
后媽見狀，立刻尖聲叫了起來。
“虧你們還穿著這身軍裝！一點戰友情都不講！”
“你給我閉嘴！有你說話的份嗎？”
王衛國猛地回頭，眼神凌厲如刀，嚇得那女人一個哆嗦，不敢再吱聲。
他轉回頭，看著演的很還不熟練的許尚，和蘇慧的模樣，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掙扎之色，最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咬牙說道。
“我……我想想辦法。我去找我們老首長問問，看他能不能幫忙想想辦法。”
說完，他也不等蘇家人反應，拉著許尚就往院外走。
兩人快步走出家屬院，繞了個圈，直接拐進了附近的派出所。
這里的所長恰好是周武首長帶出來的兵，跟王衛國也算熟識。
王衛國三言兩語把情況一說，再打了通電話給遠在長白山的老首長。
周武一聽就明白了王衛國這個臭小子的打算，也就在電話里表示了一下差不多的意思。
派出所所長也很爽快，立刻從所里的備用金里湊了五千塊錢出來，用一個大布袋子裝著，交給了王衛國。
提著沉甸甸的一大袋子“大團結”，王衛國和許尚再次回到了蘇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