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遭遇背叛,但肖俊峰還是把感情看得很重要。
他想到老家村里娶媳婦:再窮的人家,也會扯塊紅布給新娘做件新衣裳,夜里點上紅燭,聽著新房里的笑聲,才算有個洞房花燭的正經模樣。
鐘巧巧還是個姑娘家,連一身衣服都舍不得買,卻愿意舉債將他從收容所贖出來。
如果在黑漆漆的小山丘上,連張起碼的床都沒有,就草草占了她的便宜?這對她太不公平。
他解開了鐘巧巧的兩粒紐扣,掌心的柔感使他躁動不安,卻沒有去小山丘的想法。
“巧兒,”
他壓低聲音道:“等下個月發了薪水,咱們在三屯村租個房子吧?有時間,我還能炒幾道家鄉小菜犒勞你。”
鐘巧巧聽聞,心臟“砰砰”直跳,連耳根都燒得滾燙。趕緊低下頭,手指緊緊絞著衣角。
雖然沒有言語的承諾,但她相信肖俊峰是有責任心的男人。租房子,是把她放進了以后的生活里。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細若蚊蚋地回應道:“好……”
一個字剛說完,就害羞地把臉埋進肖俊峰的懷里,嬌羞道:“名義上是犒勞,其實就想對我使壞,我上你當了。”
肖俊峰坦言道:“我就是想對你使壞,但不想在荒郊野外那樣的地方。”
他稍稍用力揉捏了幾把,接著說道:“就這么說定,有時間我去附近找找看,一定要靠近巨龍,你上下班方便,還要臨街的地方,以免你遇到危險。”
鐘巧巧看到他首先考慮起自己的方便和安全,乖巧地點點頭,伸手環住他的腰,臉頰貼著他的衣襟,清晰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鼓起勇氣嬌聲道:“今晚真不去外面過夜?”
肖俊峰堅定地搖了搖頭,壞笑道:“今天就算了,先這樣過過癮、練習一下,以免到時候什么都不會,那就丟人了。”
“你不需要練習,就這么熟練,肯定什么都懂,是不是背著……”
鐘巧巧馬上住口,岔開話題道:“你就是壞蛋。”
肖俊峰云淡風輕地替她補充道:“你不就是想說,我曾背著你姐出過軌吧。”
“我沒有。”鐘巧巧狡辯道。
肖俊峰坦蕩道:“我沒有出軌,只是收容所里什么人都有,在里面幾天,學到不少見識。”
鐘巧巧坐直身看著他,認真解釋道:“我就是開個玩笑,沒有不相信你。”
公園里,不時有些偷窺之人,假裝路過,就想看看男女親熱的場景。
鐘巧巧剛解釋完,便看到有人走近,她的襯衣還敞著兩粒紐扣,趕緊鉆進肖俊峰懷里。
“傻妞,害羞了吧。”肖俊峰打趣般低笑了兩聲。
“就知道欺負我,我不理你了。”
‘口是心非’的鐘巧巧,覺察到自己抱得太緊,肖俊峰的手不好‘施展’,還稍微側了側身,極力為他提供著‘方便’。
直到躲在那些陰暗角落的情侶,已經走得差不多,估計巨龍也快關大門,肖俊峰才送鐘巧巧朝工廠走去。
快到廠門時,鐘巧巧忽然停下腳步,從牛仔褲兜里掏出那七塊零錢,硬塞到肖俊峰手里。
“零花錢都給我買衣服了,這些你拿著,渴了買瓶汽水喝,別總喝自來水,不夠來找我。保鏢是伺候人的事,工作也不輕松,臟了的衣服也拿過來我幫你洗。”
“現在有點管家婆的樣子。”肖俊峰打趣了一句,推辭不過只好收下。
“我就是你的管家婆。”
鐘巧巧眼神里閃耀著精光,嬌羞地回復了一句,捂住臉轉身向廠內跑去。
肖俊峰捏著的是紙幣,感覺硌得掌心發疼,喃喃自語道:“這傻妞,什么事都先為我考慮。”
回到利豐時,已經過了十二點,規定是過了時間點,就不能在回廠。
保安看到肖俊峰,主動打開大門,熱情招呼道:“俊峰,回來了啊!”
肖俊峰雖不認識這個保安,但記得下午圍住自己的那群保安里,其中就有他。
所以沒有給這突如其來的熱情什么好臉色,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便昂頭挺胸向廠里走去。
宿舍里已熄燈,只有走廊燈亮著。
肖俊峰輕手輕腳地洗漱完,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子里全是鐘巧巧答應租房時害羞的模樣,還有塞給自己零錢時認真的眼神。
心里想著,手里的錢已不夠還蘇薇,索性早點租房,先和鐘巧巧過上同居生活。
次日清晨,他吃過早餐,準備去廠外找個僻靜的地方鍛煉一下,畢竟做了保鏢,隨時可能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剛走到廠門口,便聽到身后辦公樓里傳來沈沁蘭近乎于嘶吼的聲音:“肖俊峰,陪我去樟木頭的觀音寺上香。”
肖俊峰心里暗自猜想——又是誰惹到這位大小姐,大清早就這么大的火氣,仿佛非得去廟里拜拜才能壓住火氣?
他本想建議說,東莞這么多寺廟,不用去觀音寺那么遠的地方。從收容所出來,心里就有些排斥樟木頭那個地方。
沈沁蘭從三樓下來,徑直坐上她那輛紅色的皇冠。
肖俊峰看到她一臉怒容,只得將到嘴邊的建議咽了回去。上車以后,還沒覺察到什么異樣。
當沈沁蘭將車駛上國道,匯入車流,他才注意到她緊握方向盤的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車身在坑坑洼洼的國道上像喝醉了酒似的,畫起了不規則的“S”線,幾次險些擦到旁邊的車輛。
“沈小姐,”他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心有余悸地問道:“你……你會開車嗎?”
沈沁蘭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幾乎不敢眨眼,言語里卻是滿不在乎:“在臺灣學了幾天,這兩天在廠里也練了練手,肯定沒問題。”
看到她將車開成這樣,還振振有詞地說肯定沒有問題,肖俊峰感覺到自己的脊背都冒著冷汗。
可他不會開車,也不好對開出高薪的雇主說三道四,已經綁著安全帶,他的雙手還是緊緊抓住車頂上的扶手。
離開厚街進入篁村,后面一輛桑塔納忽然超車,沈沁蘭趕緊向右打方向盤,一時緊張轉彎的幅度過大,肖俊峰下意識地伸手想去糾正方向盤,可是已經來不及。
“嘭”的一聲巨響,車頭右前側結結實實撞上路邊敦實的水泥防護欄。
巨大的慣性讓兩人的身體猛地向前一沖,又被安全帶狠狠勒回座椅。
肖俊峰趕緊解開安全帶,檢查沈沁蘭有沒有受傷的同時,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沈沁蘭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臉色已有些發白。
聽到肖俊峰的問話,她立刻強撐著挺直腰板,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發,故作輕松地揚起下巴,“沒事,小場面,這么大的城市,也不知道修條像樣的柏油馬路,我還沒有適應這樣的道路。”
她身體已經僵直,還嘴硬地找借口,接著說道:“主要還是怪剛才那臺破桑塔納的司機不會開車,超車不知道小心點,嚇我一跳。不過這護欄倒是挺結實,正好幫我試試這車的保險杠硬不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