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凌霄想起幾百年前,有人犯錯被流放會在臉上刻字,他覺得他現(xiàn)在也應該臉上刻個活該。
時刻提醒他,到底有多么蠢。
賀小滿見顧凌霄一張臉寫滿了痛苦,暗想她剛才說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但腦海中又回想起顧凌霄說過的話。
賀小滿打消這個念頭,她瞬間覺得自己太溫柔了。
賀小滿抱著胳膊,冷臉道:“顧凌霄,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覺得惡心。”
惡心?
顧凌霄只感覺自己被兩個字擊得節(jié)節(jié)后退。
他竟然會讓賀小滿惡心了?
顧凌霄看著賀小滿因為煩躁皺在一起的眉頭,只默默道:“我以后盡量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但是小滿給你留的東西你記得吃,你現(xiàn)在到了中后期,醫(yī)生說要多補充一點營養(yǎng)。”
“嘖,以前說離婚的時候忘記我還懷著孕,現(xiàn)在倒是想起來了?”賀小滿譏笑著:“但是可惜了,我不需要了,以后你不準來我家知道嗎?”
顧凌霄聽到這話,覺得他的臉上應該再刻上畜生兩個字。
巨大的愧疚感,讓顧凌霄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了半天終于說出:“對不起。”
可賀小滿卻說:“對不起是世界上最沒有用的三個字。”
因為顧凌霄突然提出的離婚,那段時間她徹夜難眠,甚至時不時就覺得鼻子發(fā)酸,想痛哭一場,她的內心的受到了劇烈的煎熬。
現(xiàn)在用對不起三個字輕輕揭開是不是有點太簡單了?
她好不容易調整好狀態(tài),來到新地方,開展新的人生,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實在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到顧凌霄身上。
太沒有意義了。
賀小滿想著反正話已經(jīng)說到這里了,不如徹底說清楚說明白。
“顧凌霄,你知道嗎?在你提出離婚的時候我內心很煎熬難過,我甚至懷疑過我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夠好。”
“你很好!”顧凌霄無法接受賀小滿質疑自己。
他搶先回答。
但賀小滿搖頭:“你聽我說完,后面我聽郭政委講述了你的為難,那一刻我是同情心疼你的。”
“但是我不理解你的做法,我接受不了你單方面的決定,和不信任。”
“你打著為我好的口號,可另一方面你從內心覺得我們兩個是必須通過性才能綁在一起,所以你決定離婚。”
“實際我最在乎的只有你。”
顧凌霄嘴唇顫抖著,他問:“所以我們之間還有愛嗎?”
“有,但不多了,我馬上要把你從我生活中徹底剝離了。”賀小滿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不,在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徹底把你剝離了,顧凌霄就這樣吧,沒必要繼續(xù)耽擱下去了,我說了這么多,你應該聽明白了吧?”
顧凌霄沉默著,他朝著賀小滿伸出手:“你剛才拿回來的鎖給我,我給你弄好。”
“不用,我找別人!”
“可是門是我給你弄壞的。”
聞言,賀小滿沒再多說什么,她掏出鎖遞給顧凌霄:“弄好就不要再來了。”
現(xiàn)在顧凌霄已經(jīng)成了軍事管制小隊的一員,她不能把顧凌霄趕走,那就只希望以后他們可以少見面。
賀小滿大步回到房間。
房間已經(jīng)再次熱了起來,炕上傳來陣陣溫熱。
她看著書,聽著外面敲敲打打的聲音,這一刻她的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外面的人無論做什么似乎都影響不了她了。
直到,門被人敲響,男人低沉帶著哽咽的聲音響起:“小滿,門已經(jīng)修好了,鑰匙我給你放在門口,水管被凍住了,你要用水就用水缸里面的水。”
顧凌霄沒有等到回答,他望著眼前的門,視線逐漸失去焦距。
房間內,賀小滿正在伏案看書,可屁股下面的陣陣熱意,卻讓她開始昏昏欲睡。
果然吃飽了想睡覺,餓了想睡覺,冷了想睡覺,熱了也想睡覺,這是亙古不變的。
賀小滿伸手拍了拍臉,下床推開窗戶,想要冷風吹一點進來,驅散她的困意。
結果打開門,就看見楊知畫了。
楊知畫拿出包里面的紅薯晃了晃:“你晚上怎么沒去吃飯?”
賀小滿低頭一看手表,現(xiàn)在都快七點了。
“我忘了。”
“嘖,給你帶了兩根烤紅薯。”楊知畫抖了抖身上的雪幾步走了進來:“你房間怎么這么熱?這么快你就把炕火燒好了?”
賀小滿微微頓住。
“還有你怎么把門給換了,小滿你現(xiàn)在這個情況可千萬不能干體力活啊,一個不小心很容易把自己弄傷的,你要做什么和我說,我可以幫你。”
楊知畫的關心不似作假,讓賀小滿內心也跟著暖和起來。
“放心,不是我弄的。”
“那是誰?”楊知畫抓了抓頭發(fā):“你前夫?這男人還真是奇怪,婚都離了,為什么要來獻殷勤?這不是賤嗎?”
楊知畫嘰嘰喳喳一直說著。
賀小滿則剝開紅薯皮,在楊知畫痛罵顧凌霄的時候,搖頭:“他不是什么壞人,也沒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只是我們兩個有矛盾了,綁在一起不合適。”
“知畫,咱們不提他了。”
她馬上就能把人徹底從她的人生剝離出去了,再提也沒有意義。
“好!不提了。”楊知畫坐在炕上看著賀小滿滿桌子的資料,小聲道:“我還以為你每次回來就睡覺呢,沒想到私下也在學習研究。”
“不行,我不和你說了,我也回去學習了。”楊知畫蹭得站了起來:“小滿,你有事情找我。”
楊知畫急沖沖地回到辦公室,繼續(xù)加班去了。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除夕夜,這天余洋專門在各個辦公室,實驗室游走通知:“同志們,今天除夕夜,雖然咱們不能回家陪伴家人共度佳節(jié),但是過年的氛圍咱們不能丟,一會食堂見,每個人三點就要過來。”
眾人抬頭淡漠地看了余洋一眼。
接著又垂著頭,繼續(xù)忙了,甚至還有人拿著問題,走到賀小滿身邊:“賀工,當下我們需要解決一個問題,潛艇下水,機器運轉必然會發(fā)出聲音,這個聲音我們應該怎么消除。”
“不僅如此,我們又該怎么躲避雷達的掃描。”
“是啊,也不知道這些M國佬是怎么做的,為什么他們的潛艇想去哪就去哪,根本不會被發(fā)現(xiàn),為什么我們的就不行。”
聽到這話,實驗室的氛圍瞬間低沉下去。
哪還有半點過年的樣子。
余洋向賀小滿投去求救的目光:“小滿,咱們先說過年的事情。”
“還過什么年啊,我想到咱們國家在海軍領域落后別人一大截,別說年了,我連飯都吃不下去。”
前兩天,南海那邊傳來了消息,R國的人開著戰(zhàn)艦在我國領海位置轉來轉去,妨礙漁民正常作業(yè),也打了華國的臉。
可面對這樣的情況,華國只能開著已經(jīng)老舊的戰(zhàn)艦去撞R國的船。
最后成功把R國的人趕走了,但那一艘老舊的戰(zhàn)艦,也需要回爐重造了。
消息傳到造船廠,那天他們就悶悶不樂一整天,他們怒罵R國的不做人,看著大門口圍墻上面寫的一行字:“落后是要挨打的,泄密是要殺頭的。”
如果他們有致命武器,能夠恐嚇住敵人,他們還敢來挑釁嗎?
答案是否定的。
這下就連余洋都不好意思張羅吃年夜飯的事情了。
他暗想要不把準備好的餃子面團該做成面條?
一人吃一碗就繼續(xù)工作?
賀小滿拍了拍手:“各位我知道大家對核潛艇的迫切渴望,對國家現(xiàn)狀的著急,但飯要一口口吃,研究要一步步做,我希望各位不要把自己繃緊了,只有大腦足夠放松,才有靈感,擺在眼前的問題才可以一個一個解決。”
“是啊,你們現(xiàn)在繃太緊了。”余洋也說道:“正好包個餃子放松一下,過了年咱們繼續(xù)奮斗!”
“小滿,走走走,聽說你包餃子不錯?今天你可得多包點。”
賀小滿無語了,她什么時候說過了?
這余洋就是想讓她做表率,結果找出這么一個理由。
最后所有人都到了食堂。
八九張圓桌被擦得一塵不染,上面放著已經(jīng)準備好的面劑子。
最角落的兩張桌子站著十多個身穿制服的人,他們笑呵呵包著餃子。
顧凌霄看見賀小滿進來了,他手上動作頓住。
一個不注意,餃子就破了皮。
一旁的余凱著急地嚎叫起來:“隊長,你手藝怎么這么差?餃子你包得最丑就算了!現(xiàn)在還包破了。”
“這么多丑餃子隊長你一會自己慢慢吃!”
余凱的聲音很大,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包括賀小滿。
但賀小滿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上次和顧凌霄聊過之后,這人很遵守承諾,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賀小滿眼前了。
但還是會每天翻墻進去,燒好炕,做吃的,什么事情都做好了,甚至晚上會偷摸摸跟在身后,把人送回家。
賀小滿寫過紙條,讓別這么做。
紙條卻被顧凌霄收著,好好保存起來。
他依然我行我素。
索性賀小滿也不管了。
畢竟她一直冷著臉,顧凌霄能獻十天殷勤,難道還能獻一輩子殷勤?
男人這種生物,什么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