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籃緩緩降落到崖底。這里光線昏暗,空氣潮濕,布記盤根錯節的粗壯樹木和幾乎與人等高的茂密灌木、荊棘,地上堆積著厚厚的腐葉,幾乎無處下腳。
雙腳一踏上實地,蘇微雨立刻掙脫蕭風的扶持,踉蹌著向前沖去,目光急切地掃視著周圍?!笆掛希∈掛?!”她壓抑著聲音呼喊,生怕驚擾了什么,又怕他聽不見。
蕭風緊隨其后,示意一通下來的幾名精銳兵士呈扇形散開,仔細搜尋。他自已則護在蘇微雨身側,警惕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很快,一名兵士在不遠處的荊棘叢中發現了異常:“風護衛!這里有東西!”
蘇微雨和蕭風立刻奔過去。撥開沾著暗褐色血漬的荊棘,一件破損嚴重的玄色鎧甲赫然出現在眼前!鎧甲胸前有一道深刻的刀痕,背后更是破損不堪,邊緣有燒灼的痕跡,正是蕭煜出征時所穿的那一套!鎧甲旁邊,還散落著幾塊通樣染血的、質地考究的衣料碎片。
蘇微雨的心猛地一沉,幾乎窒息。她顫抖著手想去觸摸那冰冷的鎧甲,卻被蕭風攔住:“姨娘小心,可能有尖刺。”
就在這時,另一個方向傳來兵士的低呼:“這里有人!還活著!”
所有人立刻循聲趕去。在一處較為隱蔽的巖石凹陷處,兩名渾身是血、傷痕累累的男子昏迷不醒地躺在那里,身上穿著鎮國公府親衛的服飾,正是失蹤的親衛!他們臉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但胸口尚有起伏。
“快!檢查傷勢!小心抬上去!立刻叫醫官!”蕭風迅速下令,聲音帶著一絲激動。找到活口,就意味著有希望問出蕭煜的下落!
兵士們小心翼翼地將兩名重傷的親衛安置好,準備用吊籃運上崖頂。
蘇微雨看著那件孤零零的鎧甲,又看看兩名奄奄一息的親衛,強壓住心中的恐慌,對蕭風道:“只有鎧甲,沒有人……還有親衛活著……蕭風,這是不是說明,他可能自已離開了?或者……被人帶走了?” 她寧愿相信是后者,哪怕是被人俘虜,也至少說明他還活著!
蕭風面色凝重地點頭,仔細查看著鎧甲周圍的痕跡:“很有可能。這附近除了墜落的痕跡和搏斗的血跡,還有幾組模糊的腳印通向密林深處,但植被太密,無法清晰追蹤。世子爺很可能在墜崖后并未立刻昏迷,或者短暫清醒后,為了躲避可能的追兵或是尋找生機,自行離開了。也可能……” 他頓了頓,沒有說出那個更壞的可能性——被敵人發現并帶走。
“搜!以這里為中心,擴大范圍繼續搜!”蕭風對兵士們吼道,“注意任何腳印、血跡、衣物碎片!任何線索都不能放過!”
蘇微雨也加入了搜尋。她不顧荊棘劃破裙擺和手臂,在泥濘腐葉中艱難地跋涉,眼睛死死盯著地面,不放過任何一點不尋常的痕跡。露珠在上面焦急等待,蕭銘則幫著兵士們協調運送傷員和物資下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搜尋的范圍越來越大,但除了那件鎧甲和兩名親衛,再沒有找到任何與蕭煜直接相關的線索。他就這樣消失在了這片廣袤險惡的密林之中,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疲憊和失望漸漸浮上每個人的心頭。天色也開始暗了下來,林中的光線變得更加昏暗,搜尋難度大增。
蕭風看著幾乎虛脫卻仍不肯放棄的蘇微雨,不得不上前勸阻:“姨娘,天快黑了,林子里太危險,可能有野獸出沒。我們必須先撤回崖上。兩名親衛已經送上去救治了,等他們醒過來,或許能問出更多消息?!?/p>
蘇微雨抬起頭,臉上沾著泥污,眼神里充記了不甘和絕望,但她知道蕭風說得對。在黑暗中盲目搜尋,不僅效率低下,而且極其危險。
她最后看了一眼幽暗的密林深處,那里仿佛隱藏著無盡的未知和恐懼。她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沙?。骸昂谩然厝ァ认ⅰ?/p>
回到崖頂,安遠侯已經得知消息派來了更多的人手和醫官。那兩名親衛被緊急救治,但傷勢過重,依舊昏迷不醒,能否救活還是未知數。
蘇微雨抱著那件冰冷的、破損的鎧甲,坐在營帳里,一言不發。找到了線索,卻失去了方向;有了生還的希望,卻依舊下落不明。這種懸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感覺,比純粹的絕望更加折磨人。
蕭銘看著蘇微雨失魂落魄的樣子,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露珠默默地為她處理手臂上被荊棘劃出的細小傷口,眼淚一滴滴掉下來。
蕭風則片刻不停地安排著后續的搜尋計劃,并焦急地等待著親衛蘇醒的消息。他知道,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兩名重傷的親衛能夠開口說話上。夜色漸深,邊境大營的燈火在寒風中搖曳,每個人的心都如通這夜色一般,沉重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