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夏夜,微風。
司愿抱著一杯熱茶,靠在欄桿上往下看。
那顆櫻花樹孤零零的,其實長在那里一點也不好看。
大概是因為小時候宋延總在樹下陪自己玩,所以當初才會難么喜歡那棵樹。
身后一個人影靠近。
林雙嶼面上笑的溫和,聲音卻透著極度的冷意:“你是故意在伯父伯母面前提起昨天的事?”
“是啊。”
司愿回答的利索。
林雙嶼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
“林雙嶼,你也會害怕嗎?”
林雙嶼瞇起眼睛:“什么意思?”
“像你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害怕自己做過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那你為什么還要做呢?因為不相信我會反抗,還是相信宋延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林雙嶼一動不動的看著司愿,眼里都是詫異。
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司愿。
“你要是敢把這些事告訴伯父伯母,我就讓你在整個海城名聲掃地!”
那些日記和照片,自己可都是有備份的。
司愿就知道她不會有什么干凈的手段。
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只會用這一招。
司愿正要開口,身后響起宋延的聲音。
“司愿。”
他徑直走到司愿面前,神色有些冷。
林雙嶼笑著過去牽手,卻被宋延避開。
“雙嶼,你先扶媽下去休息。”
林雙嶼看出宋延的表情不太好,就知道宋延是來替自己撐腰的。
她挑挑眉,點點頭,過去找了個由頭帶著宋母離開了。
陽臺上,便就只剩下宋延和司愿。
司愿回過頭,看樓下的櫻花樹。
宋延忽然問:“你為什么突然和爸提到高中的事?”
司愿一笑:“哥哥也害怕?”
這個笑容太陌生,一下子就刺到了宋延最在意的地方。
“我沒想到你現(xiàn)在會這么惡毒。”
司愿回頭,一點點收緊握著杯子的手:“我也沒想到,你有一天會把惡毒這個詞用到我身上。”
“林雙嶼已經和你道過歉了,你還揪著這件事不放,一家人好不容吃一頓團圓飯,你非要在這個時候刺激她?你這不是……不是惡毒,是什么?”
“如果我這是惡毒,那她算什么?”
“當初那件事你就一點錯沒有?”
司愿的眼神僵了一下。
宋延直直的看著她,質問她:“如果不是你有那樣的心思,林雙嶼會為難你嗎?”
“你學她抑郁癥,在訂婚前刺激她,不就是因為你還沒放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嗎?”
宋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不能直面司愿的感情。
可更不想司愿離開自己。
“我是你哥,你應該做的就是好好的做妹妹,而不是整天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作妖!”
最后一句聲音有些大。
分貝瞬間像尖銳的刺,爬進了司愿的耳膜。
應激反應讓她疼的渾身一顫,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
她往后一步,渾身劇烈的抖了一下。
宋延看她表情不對,頓了頓。
“你怎么了?”
司愿看見他的手伸過來,幾乎是下意識的一把推開。
宋延只要碰到自己,就會發(fā)生不好的事情……
她害怕的往后躲。
宋延真的感覺到不對勁,他一把拉住司愿的手腕,“小愿……”
話還沒問完,宋延的指尖在司愿的胳膊上摸到一層異樣的凸起。
他猛地低頭,一把拉開司愿的袖子。
一把掀開。
仿佛有一道雷在宋延耳邊炸開。
他數不清那是多少條傷疤。
深深淺淺,遍布在一條細細的胳膊上。
還有煙疤。
他的腦子嗡的一聲陷入寂靜。
司愿一直都很怕疼,有點小傷口就會給他看,讓他哄,所以有時候宋延甚至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司愿的人,連她身上哪里有什么傷口都一清二楚。
可是,是什么時候,多了這么多猙獰的疤痕?
司愿一把抽回手,把袖子拉下來。
他這樣一幅表情是做什么?
仿佛是失憶了,今天第一次知道。
宋延向來冷淡自持的臉上出現(xiàn)一抹裂痕。
一貫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他,二十多年以來,從沒有見過這樣多的疤痕。
此刻,它們卻全都出現(xiàn)在了司愿的身上。
“這……怎么回事?”
司愿笑了一聲,冷冷的,她覺得宋延在貓哭耗子。
鱷魚的眼淚。
“這么吃驚做什么?身上還多著呢,都長好了,看著沒有一開始刺激,可惜了。”
但是宋延卻更加震驚。
還有很多……
是什么意思?
是和林雙嶼有關嗎?
司愿輕輕推開宋延,用下巴指了指后面,“哥哥,嫂子來了。”
說完,司愿錯過身子,離開了陽臺。
林雙嶼冷冷的看著她走過來。
司愿看她一眼,很欣賞她這樣無時無刻不害怕自己的惡事被揭露的表情。
原來當惡人這么爽。
難怪江妄老說自己喜歡做壞人。
林雙嶼覺得司愿的表情不對。
她試探的走過去,看見宋延臉色很差,他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阿延,怎么了?”
宋延緩緩垂眸,看向林雙嶼。
他第一次,對身邊這個即將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產生懷疑。
林雙嶼是母親替他放在備選庫里的,但最終是他自己選定的。
因為他們彼此相熟,聽話成熟又穩(wěn)重,用宋母的話說,就是很適合做宋家兒媳婦的人選。
可是她,到底對司愿做過什么?
還瞞著他什么?
但,每次問起她,她都輕易掩蓋。
宋延垂眸,搖了搖頭:“沒事。”
他這一次,想自己去查。
“之前商定的訂婚布景設計,為什么全部推翻?”
林雙嶼一怔。
就知道他會問,替司愿那個賤人撐腰。
她眉眼耷拉下來,委屈巴巴:“我真不知道是小愿負責,所以絕對不會為難她,但是昨天她明明說沒問題,今天又在伯父伯母面前說辛苦,我也是沒想到……”
宋延淡淡的看著她。
在心里產生懷疑后,林雙嶼的這些話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一些表演成分。
“阿延,你是在怪我么?”
宋延淺淺的笑了笑:“怎么會,那是司愿的工作,她的確不該拿這件事向爸訴苦。”
林雙嶼滿意的笑了。
——
被精神虐待久了的人,就會忘了反抗。
不論是在家庭關系還是在社會交往中。
但是司愿學會了。
她前腳給心理醫(yī)生發(fā)完消息,后腳就接到了江妄發(fā)來的消息。
“啥時候領證?”
司愿眼前一黑,然后緩緩回復了幾個字。
“你一天到底要問多少遍?”
“我等不及了。”
然后第二條緊隨而后。
“啥時候領證?”
“我今天把林雙嶼嚇得半死,生怕會把她的虧心事抖出來!”
“寶寶真棒。”
“所以啥時候領證?”
江·復讀機·妄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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