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鶴莞會好的，以前阿隼也生過一樣的病，她母親是個軍人，因為任務而犧牲在了阿隼面前，阿隼受了刺激，從此就生了重病，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說話也不會理人。
那時候所有人也都覺得阿隼這輩子可能就會是個小傻子了，可你看他現在不也好好的了？還是個小話癆呢。”
沈慧敏有些意外：“是真的嗎？那孩子看起來很爽朗，沒想到竟也有過那樣曲折的經歷，真讓人心疼，那他后來是怎么好的。”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雪人，想起了記憶最深處，媽媽幫他堆過一個一樣的雪人，刺激了一下之后，記憶就慢慢就回來了，人也康復了，鶴莞現在需要的也是一個能讓她慢慢找回自己的刺激。”
沈慧敏看向林鶴莞：“可……什么能刺激到鶴莞呢？”
“鶴莞從小生活在一個有愛的家庭里，父母恩愛，弟弟可愛，她也被千嬌萬寵著，精神生活很富足，想要只找一個點刺激她，應該不難，我記得……她特別喜歡唱歌。”
沈慧敏點頭：“沒錯，鶴莞喜歡唱歌。”
“那可以試試她喜歡的那些歌曲。”
沈慧敏想到什么，看著林鶴莞輕輕哼唱起了茉莉花。
林鶴莞靜靜的坐在那兒，還是沒有什么反應。
沈慧敏心里有些失落，但想到孩子已經病的這樣重了，怎么能希冀一兩首歌就把她喚回來呢？
唱完茉莉花，她又轉而哼唱起了送別。
就像從前，一家人吃過晚飯后圍坐在院子里納涼，她輕輕的哼唱小曲兒，孩子們依偎在她身邊時那樣。
當【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一句歌詞唱完的時候，林鶴莞竟然動了。
她的頭微微抬起，側著耳朵，似乎是在尋找什么。
沈慧敏唱歌的嗓音都帶了幾分顫音，徐素語也激動的一下握住了沈慧敏的手，壓低聲音：“阿姨別停，繼續。”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徐素語下了床，緩緩一步一步地靠近，跟著沈慧敏一起輕輕哼唱著。
她慢慢的在林鶴莞身前蹲下身，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了林鶴莞的手指，就像是小時候，兩人一起玩游戲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時那樣。
她不敢做更多的動作，只是輕輕試探著。
意料之外的，林鶴莞這一次竟然沒有掙扎和嘶吼，只是靜靜的，靜靜的，就像是乖巧的小兔子一般。
徐素語回頭看向沈慧敏，沈慧敏眼里噙著淚。
一曲唱完，她沒有再唱，林鶴莞剛剛側著的耳朵轉回去，低垂下目光，似乎在看徐素語拉著她的手，又似乎在看別的什么。
但她沒有甩開徐素語。
徐素語低聲呢喃著：“鶴莞，我是素語。”
林鶴莞跟她勾在一起的手指竟然緊了幾分。
徐素語心潮澎湃：“別怕，這里很安全，我在這你，我會保護你。”
她邊說著，邊用整只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手心的溫暖，一點點滑入林鶴莞的手心，她盯著那只手看了良久良久，然后，輕輕握住了。
徐素語聲音里夾著幾分激動，慢慢的坐在了她身邊：“我們好久沒見了，我真的，好像好想你啊。”
“記得嗎，上次咱們分別的時候，你跟我說，你最近自己學著寫了一首歌，等我們再見的時候，你要唱給我聽，你寫完了嗎？”
沒反應。
“我們的鶴莞是世界上最好的作曲家，肯定能寫出特別好聽的曲子，我好期待呀。”
只可惜，林鶴莞之后都沒再有反應了。
徐素語看著她頭上沾染著早就干掉的泥土和污垢，聞著她身上無法忽視的酸臭的味道，心疼的心臟一抽又一抽的。
她從來都是一個愛美又愛干凈的小姑娘……
“鶴莞，素語幫你洗洗頭好不好？”
林鶴莞沒動。
徐素語想試試。
她看向沈慧敏，這會沈慧敏也是大氣都沒敢出，一直在直勾勾的看著這邊。
“慧敏阿姨，你對著外面輕輕喊一聲，讓鶴一送點熱水進來。”
從剛才沈慧敏唱歌開始，林鶴一就一直在注意著屋里的動態，還沒等沈慧敏開口，林鶴一就忙應道：“好。”
很快，他端著一盆溫熱的水進來，將熱水和毛巾都放在了徐素語身后，又輕輕退了出去。
徐素語一手握著林鶴莞的手，一手將毛巾打濕，發現沒法擰水的時候，沈慧敏已經下床來到了她身邊，主動將毛巾擰好，遞給了徐素語。
徐素語接過，在林鶴莞頭上輕輕擦拭了一下，她依然沒掙扎。
兩人心里都很開心，即便這次洗頭的過程實在是漫長了些，但她們都沒有半點不耐煩。
徐素語像從前一樣，笑著夸：“哎呀，我們的鶴莞的頭發可真好呀，又柔又亮，來，素語給你編兩條麻花辮。”
她輕輕松開了林鶴莞的手，幫她編發，扎好辮子的林鶴莞，看起來干凈清爽了很多。
徐素語溫聲：“鶴莞，你還知道嗎，阿姨，鶴一，還有素語都在等你回來，我們都有好多話要跟你說。我結婚了，嫁了個好老公，還想介……”
可話音才落，林鶴莞就忽然轉身重新縮回了那個墻角。
徐素語：……
林鶴莞靠在墻角閉上了眼睛，徐素語攙扶著沈慧敏重新回到了床上壓低聲音：“阿姨，我剛剛那句話里，應該是有什么字眼觸碰到了鶴莞的逆鱗。”
沈慧敏凝眉：“是結婚嗎？”
徐素語搖頭：“不知道，只能再慢慢試探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跟鶴一也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慢慢靠近她，多跟她說話，多刺激她的美好記憶，那咱們找回鶴莞，也就只是時間問題了，我們要有耐性。”
沈慧敏笑著落淚，抱住了徐素語：“彎彎，還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徐素語安撫了沈慧敏，一切都會好的。
可實則她心里也清楚，這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因為沒人知道，林鶴莞心中那把她害成這樣的心病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