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賈母問自己有沒有什么想要的,賈琮目光一凝,知道自己等待的機會來了,他當即開口道:“祖母,我想上學。”
他的話讓眾人都是一奇,賈母連忙問道:“琮哥兒,你不是才拜了衍圣公為師么?為何要去學堂啊?”
王夫人聞言冷笑:“你說這話須得仔細著些,若是叫衍圣公聽見了,怕不是要觸怒與他。”
剛拜了衍圣公為師,他卻要讓其他老師教他,這不是打衍圣公的臉么?
她這么說,是在故意惡心,擠兌他。
賈琮沒有理會她,只是向賈母道:“我想上的,是國子監。”
這話一出口,王夫人勃然變色,她終于明白了,賈琮并不是要去上普通學校,而是要得榮國府國子監的名額。
賈母也是臉色一變,這個名額連她都默認是給賈寶玉的。她連忙詢問:“你為何想要進國子監?它雖有不少名師,可也是不如衍圣公的。”
“監生可入秋闈。”賈琮說出自己的打算。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賈琮竟然想要參考這次的鄉試。
王夫人怒道:“月底便是秋闈,你此時才想起要考?早干什么去了?秋闈?你也不打量自己幾斤幾兩,你考得上么?莫不是真以為得了衍圣公幾句夸贊,便覺得自己才高八斗了?”
不管他是什么理由,想要從賈寶玉手中搶東西,想也別想!賈寶玉是不愛讀書,甚至不一定會進國子監。但這個名額哪怕浪費了,也不能給他!
這些話說得很難聽,甚至有損她身為管家太太的形象,但為了保護賈寶玉的利益,她也顧不了這么多了。
“你這是什么話!”話音剛落,賈政立刻斥道,“琮哥兒想要下場應試本是好事,明日我便去國子監尋祭酒商議此事。”
他也疼愛賈寶玉,但他知道他是個什么德行,讓他上賈家的族學都千難萬難,更不要說出門去國子監上學了,這個名額一定是浪費的。倒不如給賈琮試試,如果他真能考上,這對于賈家來說是一件大好事。
賈府號稱詩禮簪纓之家,可卻連一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都沒有。如果賈琮能考上,再加上他衍圣公弟子的身份,可謂是大大提振門楣,他又豈能不贊同?
賈政考慮的是整個賈家的利益,但王夫人考慮的卻是賈寶玉的利益,她冷笑一聲:“晚了,前幾月,我兄長已是拿了帖子送與國子監祭酒去了。”
她的兄長王子騰是朝廷重臣,一品大員,也是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中唯一握有實權的大人物,是賈府能屹立不倒的主要支撐之一。同樣,也是王夫人能在賈家掌握管家大全,以二房壓長房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平常就是不是的會提及王子騰,來彰顯自己的榮耀。而此時,她直接將他抬了出來,用他來壓制賈政乃至賈家:
想要拿國子監的名額?找王子騰說去!
她這話音剛落,賈政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此時三綱五常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王夫人的做法,完全是倒逆綱常,以外戚壓制本家,這對他乃至整個賈府都是不可接受的。
“明日我自去王家!”賈政黑著臉,拂袖離席。
通常來講,他都會稱呼王子騰為舅兄,但此時,他直接用了“王家”來代替,這足見他心頭盛怒。
他的態度氣得王夫人全身都在顫抖,但她依舊毫不退縮,她決不能讓任何人侵犯賈寶玉的利益,這次退了,賈琮以后豈不是要蹬鼻子上臉?賈家哪里還有賈寶玉立足之地?
“二叔留步!”
眼見他們要不歡而散,一人忽然攔住賈政。正是寧國府的襲爵者,賈家族長,賈珍。
賈珍攔住賈政,向賈母道:“我那孽障不學無術,斷然不會去國子監的,倒不如讓琮三弟去了。”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兒子賈蓉和他一樣,是個荒淫混賬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根本不可能去國子監上學。所以,這個名額一定是浪費的。
此時他將這個名額拿出來,正好可以用來平衡這件事中的矛盾。
賈母聞言大喜:“好好,如此甚好。政老爺,明兒你走一趟國子監,將這事兒定下來。”
賈政的面色也緩和了一些,他先是向賈珍道謝,然后又和賈琮說了一些相關的事宜。隨后,他還向賈琮道:
“琮哥兒,往后你要讀書要備考,沒個好地方可不成。我那夢坡齋便給你了,你好生使用。”
夢坡齋是他的書房,院內種植許多名貴植物,收藏著不少古籍珍本,環境雅致清幽,兼具讀書、會客、小憩等功能。
這一句話直接讓王夫人快要氣炸了肺,夢坡齋是個好地方,價值極高。更重要的是,將來這是賈寶玉的東西,賈政竟然將它給了賈琮!更重要的是,在賈府,住所意味著地位,賈政此舉分明是在抬高賈琮的地位!她又如何能不氣?
“多謝政老爺,我必定好生用功,不負政老爺所望。”賈琮認真道謝。
在賈家眾人之中,如果非要找出一個像樣的,那必定就是賈政。他雖然迂腐頑固,愛附庸風雅,但他卻是真心憂慮賈府前途的,也在為此而努力。只可惜他終究能力不足,難以挽回賈府頹勢。
“好。”賈政欣慰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沒有看王夫人一眼。
他離開之后,現場的氣氛也冷了下來,賈母想了想,向賈琮道:
“琮哥兒,你往后要讀書,吃穿用度自是與往常不同,你若有所需,只管報上來。”
“多謝祖母。”賈琮道謝。
賈母又向鴛鴦道:“你回頭再去我房里挑個好的丫鬟給他,再配些婆子粗使丫頭,再撥幾個激靈的小廝長隨,選輛寬敞的馬車。往后去上學,去趕考也用得上。”
這次,她算是徹底確立的賈琮在賈府中地位,不光給配車配大丫鬟,還給他配了仆人小廝。從今往后,他便是賈府中正經的主子了!
“是。”鴛鴦甜甜應了一聲,偷偷看了賈琮一眼,心里說不出的歡喜。同時,一張張面孔在她眼前閃過:要給他挑個什么樣的?
最后,一張美麗的面孔在她腦海中定格。
就是她了,想來他會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