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那略顯怪異的目光中,賈琮吟道: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話音落下,場中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沉浸在這首詞里。直到一片煙花在空中炸響,這才驚醒了眾人。
孔廣灝率先開口,他捋須而笑:
“上闋狀景,如畫工施彩,層層渲染,極盡太平氣象。下闋由景入情,由群像至獨思,跌宕轉折,妙至毫巔。好!好詞!”
周定遠也是滿臉紅光: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句,真可謂石破天驚,萬古丹心!卓然獨立、不隨流俗之志趣,盡在此中矣!”
他們的話徹底引爆了現場:
“以星雨喻燈,奇絕!上闋極寫喧騰,下闋兀見孤清,反差間境界全出!妙哉!”
“‘驀然回首’一句,由熱轉冷,由動入靜,頓悟之境,足堪萬古流芳!”
“寫盡元宵盛景,終不若‘燈火闌珊’四字,遺世獨立之姿令人神往。賈公子大才!”
“此非艷詞,乃志士之詞也。繁華中獨守寂寞,正是君子求道之寫照。”
“意象紛繁如畫,終匯于‘闌珊’一處,絢爛之極歸于平淡,明玉公子真詞中圣手!”
……
“好!”趙元高呼一聲,眼中滿是滿意,“此詞明寫元宵情事,實寓士大夫襟懷。遍觀世人皆醉心喧囂,而君子所求,卻在繁華之外、寂寞清境之中!此詞,當屬古今元宵第一詞!”
眾人聞言一片驚呼,“古今元宵第一詞”這等評價當真是高絕,怕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之前關于哪位皇子詞好的爭論徹底不見。
趙元高聲一笑,向賈琮道:“賞元宵!”
魏德立刻應了一聲,將趙元身旁的一碗元宵送給了賈琮。
眾人紛紛露出羨慕之色,這碗元宵是趙元今晚賞賜的第一碗,要知道,他的元宵可不是無窮的,一共只有幾碗而已。
“謝陛下!”賈琮高聲道謝,立刻將這碗元宵全部吃光。
看著他吃元宵的模樣,幾名皇子的臉色都有些怪異,有些失落,也有些慶幸。雖然他們沒有獲得獎賞,但至少其他幾人也沒有。
他們的表情一分不差的被趙元收入眼中,這正是他的用意。
隨后,宴會繼續。眾人吃著美食,觀看著宮廷表演,倒也其樂融融。
宴會之后,夜色降臨。各色花燈被點亮,皇宮被照耀得五光十色,分外美麗。
趙元起身開始了巡游,眾人連忙圍繞在他身邊,和他一起游玩。
賈琮見人太多,便沒有擠過去。他本想找趙玥一起賞燈,只可惜,她在內宅招待女眷,根本無暇分身。
就在他獨自欣賞花燈的時候,一個身影卻是向他撲了過來:
“狗賊受死!”
他猛一抬頭,只見一個滿臉猙獰的人朝他而來,正是梅耀祖。
他腳下一錯,閃身躲過。
梅耀祖撲了個空,勃然大怒,再次朝他沖來。
賈琮背后有人,這才沒有躲避被他揪住了衣領:
“你發什么瘋!”
“你害得我梅家百年清譽毀于一旦,害得我父親一病不起!我與你勢不兩立!”梅耀祖咬牙切齒,這并不是他演出來的,而是真的恨。
這幾天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會被恥笑,“愚蠢”“有眼無珠”“背信忘義”等字眼被牢牢扣在了他的頭上,他根本無法抬頭做人!而他的父親在昏迷之后,更是氣息奄奄,眼看著命不久矣,他又如何能不恨賈琮呢?
“我不知你在說什么,松手。”賈琮喝道。
“我就不,今天我算是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獄!”梅耀祖死死地攥住他,和他扭在一起。
“梅兄,梅兄!”
此時,衛若蘭穿過人群趕了過來,想要拉開兩人:
“梅兄,快松手!”
“我死也不放過他。”梅耀祖恨聲道。
衛若蘭急道:“快松手!這里是皇宮!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我等都吃不了兜著走!”
“我與他一起死!”梅耀祖依舊不放。
“你若死了,你父母該當如何!他們只有你這一子,沒了你,他們要如何活著!難不成你要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么?”衛若蘭拼命分開兩人。
他看似在拉架,實則趁機將一物偷偷地塞進了賈琮的衣服里。
也許是被他的話打動,梅耀祖遲疑了一下,還是松開了僅僅揪著賈琮的手。
“你等著,今日先放你一馬!此生數十年,我與你勢不兩立!”他向著賈琮放下了一句狠話,然后被衛若蘭拉走。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賈琮微微蹙眉,這兩人的行為透露著古怪,梅耀祖恨自己是應該的,但他怎么可能敢在這時動手的,他根本不是會打架的人。
另外,他們離開時,情緒都很喜悅和激動。完全不像是打了一架的模樣,反倒是像奸計得逞的模樣,他們到底做了什么?
想到兩人都和自己有過身體接觸,他心頭一動,借著整理衣服來檢查自身。忽地,他在腰間摸到了一件硬物。
他很清楚,這絕不是自己的東西,應該是衛若蘭兩人用來陷害他的。但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他不能將東西拿出來。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整理好衣物,繼續賞花燈。
正當他躲避著眾人目光的時候,卻見三皇子趙毅引著兩名侍衛來到了他面前。
“參見殿下。”他心頭一動,向他行禮。
“將東西還我!”趙毅向他伸手。
“草民不知殿下說的是什么?”賈琮心頭微動。
趙毅厲聲道:“有人瞧見你偷了我的玉佩,你還敢裝傻!”
賈琮一皺眉頭,他完全明白了衛若蘭的惡毒用心:
他是三皇子趙毅的伴讀,與趙毅關系親近。他借機從趙毅身上偷了玉佩,借著梅耀祖和自己的沖突,趁機放在自己身上,又挑唆趙毅出面給自己來個“人贓并獲”,只要在自己身上搜出了玉佩,自己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殿下想必是誤會了。”他立刻搖頭。
“無須多言!搜他身!”趙毅向身旁的侍衛喝道。
他本就對賈琮搶了他的風頭不爽,而那玉佩又是趙元賞賜的,十分重要,他必須要將它尋回來。
侍衛立刻來到賈琮身前:“賈公子,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