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養心殿。
在趙元暈倒之后,一眾朝臣們便守在了這里,等待著趙元的消息。一旦趙元有事,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但幾個時辰過去了,太醫始終沒有出來,也沒有什么信兒傳出來,這讓不少人都憂心忡忡。
羅源來到賈琮身邊,向他低聲道:“賈大人,如今朝廷內憂外患,你怎么看?”
羅源和他的關系相對親近,賈琮倒也沒有敷衍:
“朝廷若三面作戰,則必敗無疑。若兩面作戰,敗多勝少。”
因為之前趙元向察哈爾宣戰,導致邊境吃緊,中原可以調集的兵馬已經不多,其中又有一大部分被牽制在涼州,朝廷可以調動的精銳已經不多了。
“賈大人的意思是,廢太子,寧王,吐蕃,三者擇其一而攻之,其余兩者議和?”羅源問道。
賈琮點頭:“不錯。朝廷新敗,士氣低落,糧草消耗極大,雙線作戰實屬不智?!?/p>
羅源思索片刻:“言之有理,只不知要擇哪方而攻之?”
他與賈琮的看法不謀而合。
“這要看陛下作何想了。若為大漢社稷當驅逐異族,若為天下民生則當平定江南。”賈琮答道。
最后一點他沒有說:如果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就選趙睿。
他的意思羅源自然可以理解,他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賈琮的話語給了他一種不詳的預感,趙元極有可能會做出不智的選擇。
“這三路,哪一路能戰而勝之?”他連忙又問。
賈琮沉默,但沉默就已經是他的態度了,無論哪一路希望都不大。
羅源深深皺眉:“賈大人可有破局之法?”
“有,但陛下未必同意。”
這話一出口,羅源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和趙睿議和,兩人聯手解決了現在的危機,然后再決定皇位的歸屬。
這應該是應對目前局勢的最好辦法,但趙元恐怕不會答應。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魏德忽然走出殿外,向眾人道:
“陛下傳諸位大學士及諸位尚書大人議事?!?/p>
眾人聞言心頭都是松了口氣,召人議事代表著趙元沒什么問題。
賈琮隨著大學士與其他幾名尚書來到殿中,只見趙元正坐在龍椅上,但臉色蒼白,氣色很難看,看來這一連串的噩耗對他打擊不小。
行禮過后,趙元直接問道:“如今朝廷危矣,諸位愛卿可有什么法子?”
眾人面面相覷,討論了片刻之后,得出了和賈琮剛才差不多的法子:選擇一條主戰線,穩住另外兩方面。
趙元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冷芒,他閉目沉思片刻之后,做出了決定:與吐蕃方面談判,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延緩他們南下的腳步;冊封寧王為一字并肩王,將大片地區分封給他作為封地。
聽他這么說,眾人頓時明白了他的選擇,在江山社稷和百姓民生之間,他選擇了難自己的皇位。
“陛下!微臣以為,如今當北聯廢太子……”羅源立刻出列諫言,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趙元打斷:
“羅愛卿!朕絕不可能與逆賊議和,這等言語還是莫要再提!”
他的態度十分冷硬,完全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幾名正直的官員相互看了看,似乎還想要再爭取一下,然而,趙元根本不給他們機會:
“往后誰敢再提與逆賊議和,便以通敵罪論處!”
這話一出口,哪里還有人敢再提這件事,只能紛紛閉嘴。
賈琮始終沒有說話,他很清楚這樣的結果才是必然。在趙元看來,他首選要除掉的就是趙睿,他是皇位的直接威脅。等他坐穩皇位,然后再騰出手來對付趙權和吐蕃。
這讓那些正直的大臣都露出了失望之色,這一刻,他們終于明白,趙元并不是那種心懷天下,深明大義的君王,他的心里裝著的只有他自己。
會議散去之后,羅源和賈琮走出了殿外,他想要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搖頭嘆息著離去,趙元如此態度,說什么都沒用。
賈琮沒有和任何人說什么,而是坐上了馬車,快速回到了家中。
他剛到門口,就被告知賈政找他,讓他去榮禧堂。
此時榮禧堂里并非只有賈政,北靜王水溶,史鼐史鼎也都在。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突然,太過震撼,他們想要聽聽他的想法。
“琮弟,陛下如何了?”水溶開口問道。
“陛下無恙?!辟Z琮簡單地將趙元的情況講述了一遍。
眾人聽說趙元沒什么問題之后對視了一眼,水溶再次問道:
“琮弟,依你之見,這局勢會如何變化?”
賈琮略一沉吟:“寧王應當不會接受冊封,江南之地必然丟失。吐蕃動向未明暫未可知。至于涼州戰事,并不樂觀?!?/p>
他其實說得已經很保守了,有他的參與,涼州必敗。
“那我等當何去何從?”水溶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這關乎著他們各自家族的命運。
賈琮笑道:“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一切照舊便是?!?/p>
看到他的笑容,眾人都松了口氣,一般來說,只要他還面帶笑容,那就一定沒有什么事。
“琮弟你如此胸有成竹,可是已經有了對策?”水溶問道。
看著他們那熱切的目光,賈琮點了點頭:
“對策談不上,但局勢并未超出掌控,諸位可以放心?!?/p>
他們都是自己的姻親,適當的時候是需要讓他們定心的。
果然,聽到他這么說之后,他們果然都露出了安心之色。
“那琮弟你以為,最終會如何?”水溶連忙問道。
“得民心者得天下?!辟Z琮說道。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眾人都能聽得懂。他們紛紛點頭,都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看著他們的模樣,賈琮心頭一動,他們都是如此,那仔整個京城的人心又是何等的浮動?
而且這還只是開始,等一兩個月之后,如果寧王不接受冊封,涼州戰事又不順的話,那除了那些死忠,群臣百姓當真要離心離德了。
趙元皇位,應該坐不了多久了。
“琮弟,可有什么是要為兄做的?”水溶向賈琮問道。他對于賈琮的支持并沒有流于表面,而是真的愿意出力的。
賈琮想了想:“暫時不必?!?/p>
水溶沒有說什么,而是遞了一張十萬兩的銀票給他,任何時候,銀子都是需要的。
“多謝兄長。”賈琮并沒有和他客套,當即收了下來。
水溶笑道:“本是一家人,不必客氣?!?/p>
賈琮與他聊了一會,見史鼐史鼎兩兄弟似乎有話要說,便將他們帶到了一旁。
“琮哥兒,如今巡捕營已基本在我們的掌控之中,若有所需,只管吩咐?!笔坟鞠蛩?。
史鼎也點頭道:“不錯,如今巡捕營已是與往日不同,哪怕比之羽林衛亦是不遑多讓?!?/p>
之前賈琮給了他們不少銀子,他們拿著銀子,除了經營人脈之外,其用的都花在了訓練士卒上,如今巡捕營的戰斗力已經十分不俗了。
賈琮眼睛一亮:“如今你們可以掌控多少兵馬?”
史鼐舉起了一只手,代表著五千之數。
賈琮見狀大喜,有了這五千人,自己的實力大增,算上三千錦衣衛,五千神機營,他在京城中已經有了一萬三的兵力。有了這些兵力,哪怕姜兆麟無法完全掌控步軍營,他也有能力應對任何情況。
他沒有猶豫,就要再給兩人銀子,不過兩人死活不肯要:
“琮哥兒,快收起來,上回給的銀子還有不少呢?!?/p>
賈琮笑著將銀票給了他:“叔叔,拿著吧。養兵要花銀子,上下打點要花銀子,家里也要花銀子?!?/p>
聽他這么說,兩人實在推辭不了,這才收下了。
就在幾人說話之時,師青玄出現在門口,臉色有異樣,顯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賈琮向幾人告罪一聲,來到一旁。
師青玄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爺,宮里傳來消息,說是康妃有了身孕?!?/p>
“他終于沉不住氣了么?”賈琮微微瞇了瞇眼睛。
在一系列噩耗的打擊下,趙元也意識到了人心向背的問題,所以他拋出這樣的手段,用以挽回一些人心。
同時,這也意味著,趙元的耐心已經耗盡,他需要讓趙玥懷上孩子。也意味著,兩人的正面沖突開始了。
他深吸一口氣,向她道:“按計劃行事?!?/p>
師青玄深深看了他一眼,領命而去。
賈琮重新返回史鼐史鼎身邊,向他們耳語了一番。
兩人聞言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堅定。
“賈府的安危就交給兩位叔父了?!辟Z琮向他們行禮道。
“琮哥兒放心,有我等在,賈府必定無恙?!眱扇藵M臉肅然。
賈府一旦有事,他們史家定然無法獨善其身,為賈家就是為了他們自己。
“好,有勞兩位。”賈琮點了點頭。
兩人沒有多留,立刻告辭離去。
在他們離開之后,水溶也告辭離去,賈琮將他送出了門。
回到院內,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特殊的身影:宋安。
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厲芒,為了自己妻子孩子的安全,他必須要做出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