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
看著得勝歸來的林瑩,賈琮向她拱手笑道:
“林三哥好生了得,勝得趕緊利落。”
在他歸隊之后,全軍大比繼續,林瑩帶領著京營輕松擊敗對手,晉級下一輪。
林瑩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幽幽地看著他。皇帝賜婚的名單中沒有她,她心頭極為失落和委屈。她很想問問他為什么,但因為此時的身份是林慶,她無法開口。
林飛在一旁咳嗽了一聲,替她向賈琮問出了心頭的問題:
“好兄弟,我家四娘,你可是不喜歡?”
“林大哥哪里的話,四娘美麗動人,我自是喜歡的。”
“那為何賜婚里沒有她?”聽他這么說,林瑩壓抑不住心頭的委屈,出口詢問。
賈琮失笑:“林三哥,我并未和四娘說起過這事兒,也不知她愿不愿意。四娘心氣極高,未必愿意做個平妻。”
“你又不問,怎知她不愿。”林瑩跺了跺腳,嘟起了嘴。
“咳咳!”林飛連忙咳嗽一聲,讓她別再露出這種女兒家的神態,被賈琮看出來無所謂,但要是被其他人發現可就不好了。
林瑩只是嗔怨地看著賈琮。
賈琮攤了攤手:“其實,我原本打算提的。只是,陛下險些動手打我。”
聽他這么說,林瑩這才好受些:“陛下不答應,你就要負了四娘么?”
“若四娘愿意,兩年之內,我必定娶她過門。”賈琮的目光中閃過一抹亮色。
林瑩不自覺地笑了,她忽然察覺不對,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林飛也是滿臉喜色:“好兄弟,你此言可當真?”
“若四娘愿意,自然當真。”賈琮點頭。
林飛哈哈大笑:“兄弟放心便是,她呀,可是盼著你娶她呢。”
林瑩大羞著跑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兩人都露出了笑容。林飛忽然神色一整,向賈琮低聲道:“兄弟,你上回說的事情,已是有了眉目了。”
他說的是王子騰貪墨軍餉一事。
“哦?如何了?”賈琮也是心頭一動。
“基本確定屬實,正在搜羅證據。”
賈琮點了點頭:“好,記得暗中行事,切勿打草驚蛇。”
“放心,我們省得。”
正說話間,校場上又展開了新的對壘,雙方是皇長子趙堅和一支邊軍隊伍。
趙堅領兵頗有些章法,雙方一攻一防,倒是打得頗為激烈,難分難解。在最后廝殺階段,雙方短兵交接,趙堅也與那邊軍將領斗成一團,兩人奇招頻出,驚險異常。
這看得臺上趙元和眾臣都是樂呵呵的,有朝臣贊道:
“陛下,大殿下今日真乃神武異常!那一招回馬槍,使得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非但有萬夫不當之勇,更難得的是臨危不亂,于電光火石間尋得勝機,此等膽略,實為我軍中翹楚!”
陳昂聞言大喜,當即附和道:
“殿下招式雖險,卻章法嚴謹,攻守兼備,頗有陛下當年在禁苑校閱時的風范!這分明是得了陛下真傳啊!”
他已經押注了趙堅,此時見到趙堅表現不俗,豈能不大肆吹捧?
趙元搖了搖頭:
“眾卿過譽了。堅兒不過是些微末伎倆,全仗張將軍有心相讓,未出全力,方能不落下風。不過能在張將軍這等沙場老將手下走過百招,且陣腳不亂,朕心甚慰。看來平日武藝,未曾荒廢。”
王子騰連忙道:
“陛下過謙了!臣觀大殿下,非止武藝高強。其調度士卒時令行禁止,短兵相接時身先士卒,此乃為將者必備之才。勇武而不失智謀,激戰而尤顧大局,此番表現,確是可圈可點。”
聽他這么說,趙元終于笑了:
“堅兒今日,未墮我天家威儀,也算差強人意。”
見他認可自己的話,王子騰也是大喜:“陛下,昔日我與場上這張將軍鎮守邊關之時,多有交往,其人忠義方正,是個可用之才。”
校場上這人是他提拔上來的將領,如今有了機會,他又怎么會不想著提攜提攜呢?他得了皇帝賞賜,他面上也有光。
陳昂連忙道:“不錯,這張將軍風評甚佳,諸多同僚對他甚是敬佩。王大人果然好眼光,慧眼識英才。”
王子騰裝模作樣地搖頭:“陳大人謬贊,這是陛下英明,與我何干?”
兩人這一吹一捧,倒是極為默契,說得好像王子騰是伯樂一般。
就在他們相互吹捧之時,場中忽然發生了變化。那張將軍忽然暴喝一聲,手中長槍向著趙堅刺去。
“來得好!”趙堅哈哈一笑,卻是一個閃身避過了這一刺。然后,他握住木槍向后一扯,借此力量向那張將軍面前突進,他打算用貼身肉搏的方式制住他,這樣才能顯示出他的勇武。
那張將軍仿佛吃了一驚,連忙棄了木槍后退。
“晚了!”趙堅高喝一聲,伸手朝他的咽喉抓去。
然而就在此時,那人的目光中閃過一道殺機,左手帶起一抹寒芒直刺趙堅咽喉。
趙堅本就處在前沖之勢中,哪里還能反應得過來,頓時被刺中咽喉,大量的鮮血從他傷口中噴涌而出,他想要用手捂住卻根本沒用。
他的身體晃了晃,無力跪倒在地,隨后撲倒在地再也沒了聲息。
而那張將軍忽然口吐鮮血,向臺上的趙元罵道:
“狗賊!我在陰曹地府等著你!”
說完,卻是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哄!
這一變故讓全場都是一片嘩然,全副武裝的禁衛軍立刻控制了現場,趙元失魂落魄的來到趙堅的身旁,目光中滿是痛苦。白發人送黑發人,而且,還是三次。
眾人跟在他身邊噤若寒蟬,尤其是王子騰和陳昂兩人,更是面色如土,全身都在顫抖。
就在剛才,他們還在吹捧這張將軍忠義方正。可轉眼之間,他就殺害了皇長子。這可是抄家滅族的案子,一旦沾邊,不光他們必死無疑,全家都難逃一劫。
“給朕將這人的九族全部誅滅!”趙元你指著地上的張將軍的尸體顫聲道。
“是!”
趙元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袁彬此事交由你偵辦,十日之內,朕要一個說法!”
“微臣遵旨!”袁彬立刻道。
賈琮見狀出列道:“陛下,為今之計是保護二殿下的安全。切莫讓賊人有可乘之機。”
一語驚醒夢中人,趙元四下查看:“強兒呢,強兒呢?”
他只剩下了最后這一位皇子,如果連他都出了意外,那他就絕后了!
眾人相互看了看,都沒有發現趙強的身影,最后一名士卒跑來稟報:“陛下,茅廁里,發現,發現……”
“發現什么,快說!”
“發現了二殿下的,尸身!”
轟隆隆!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響徹所有人的腦海。
趙元的四個皇子,全部身死!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害死朕的皇子!滾出來!”趙元徹底發了狂,他仰天長嘯,最終雙眼一番,陷入了昏迷。
現場頓時一片大亂,禁衛軍連忙將他送回了皇宮,多名太醫給他會診,而一眾朝臣都等在了養心殿的門口。沒有人說話,但人心浮動,每個人心頭都轉著自己的心思。
四名皇子全部死亡,皇位沒了繼承人,趙元會怎么做?努力再生一個?還是從皇族中過繼?亦或者說將皇位傳給弟兄?
兩名皇子被害,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一定會引起一陣腥風血雨,他們要如何在這場風暴中保住自己?趙元在受到了一連串的打擊之后,又會做出怎樣的應對?
賈琮站在門外,閉著雙眼思考著自己的處境。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能有這樣手段將兩名皇子同時擊殺的,只有廢太子一系。這次趙元應該還會將查案的任務交給他,他要怎么查?查到什么地步?
“賈大人,陛下傳你呢。”魏德來到他身邊,向他道。
“是。”賈琮應了一聲。
在眾人那各異的目光中,賈琮來到了趙元的房間里,此時太后,皇后,趙瑾,趙玥都在房中,每個人眼眶都是紅腫的。
賈琮向她們點頭致意后,來到了床邊:“陛下。”
趙元的氣色很差,神情憔悴,容顏枯槁,是他認識他以來,最差的一次。
趙元看了他一眼,向魏德點了點頭。魏德會意,從墻上拿下一把劍,遞給了賈琮:
“賈大人,此為天子劍,陛下命你在十日之內偵破兩位皇子遇害一案,準你先斬后奏之權。”
“微臣遵旨。”賈琮心頭一跳,接過了天子劍。
看得出來,這次趙元是下了狠心了,一定要他斬殺幕后之人,如果最后的結果不能讓他滿意,恐怕他也不會有好結果。
天子劍雖利,卻是柄雙刃劍,出鞘必定見血,不管是對方的血,還是他的血。
“但有所需,知會錦衣衛便可。”趙元補充道,聲音極為虛弱。
“微臣遵旨。”賈琮躬身應道。
“去吧。”趙元擺了擺手。
賈琮拱手退去,在路過趙玥身邊的時候,與她對視了一眼。但這一眼卻是落在了趙元的眼中,他頓時露出若有所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