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在五行山之內,姬玄心中繃緊的弦,驟然一松。
那股冰冷的殺意被他瞬間壓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運籌帷幄的從容。
自己的大徒弟,嬴政,來了。
姬玄沒有絲毫猶豫,朝著那條正急速靠近的巨大氣運金龍之上站著的嬴政,傳去一道心音。
“徒兒,你師弟就在五行山外。”
“你且與他聊上幾句,免得被那佛門之人渡走了!”
他這大徒弟來的時機剛剛好。
要知道,嬴政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
不僅僅身負人道氣運,由天庭玉帝親口冊封,更是獲得人道認可,執掌氣運龍庭的祖龍帝君!
這個身份,代表了天庭的認可,更代表了人道意志。
別說區區一個惠岸行者,就算是觀音菩薩本尊在此,見了嬴政,也得依足禮數,稱一聲“帝君”。
如此一來,保下張角三人不被佛門渡走,自是輕而易舉。
根本用不著他親自下場,冒著攪黃了這趟西行之旅的風險,去跟觀音對持,甚至拼個魚死網破。
正在駕馭氣運金龍破空而來的嬴政,身形驟然一頓。
他那雙深邃威嚴的帝眸之中,閃過一瞬間的愕然。
下一刻,他的目光穿透云層,看向了五行山之外。
最終,定格在了滿臉驚詫,抬頭望天的張角三兄弟身上。
同時,他眼角的余光,已經掃到了那懸浮于云端之上的觀音菩薩與惠岸行者。
只一剎那,嬴政便洞悉了師尊傳音中的全部深意。
“師尊放心!”
“此事交給弟子即可!”
一道同樣沉穩而充滿力量的傳音,迅速回應了姬玄。
與此同時,被壓在山下的孫悟空,自然也聽清了惠岸行者那番話。
他那張毛茸茸的臉上,興奮之色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被觸怒的狂躁。
一雙火眼金睛之中,怒焰幾乎要噴薄而出。
“你……”
他猛地一扯脖頸,露出森然的獠牙,就要朝著半空中的惠岸行者破口大罵。
開什么玩笑!
張角那兩個兄弟,張寶和張梁,雖然沒正式拜師,但一身的本事,可都是他老孫閑來無事時親手指點調教出來的。
說是他的記名弟子,也絕不為過!
這什么狗屁行者,讓自己去護送唐三藏也就罷了,竟然還想把他老孫看護的小輩也一鍋端了,全都弄去西天當和尚?
豈有此理!
“大圣莫要著急!”
“我那大徒弟已至,此事無需我等出面了!”
姬玄自有感應,他當即露出了一絲安撫的笑意,按下了孫悟空即將爆發的怒火。
孫悟空聞言,動作一僵,眼中的怒火化為了驚疑。
他立刻回應道:“那嬴政師侄修為不足,可能擋得住觀音和那什么行者的渡化?”
不是他信不過嬴政。
實在是雙方的層次差距,太過懸殊。
他雖然知道嬴政如今被稱作什么祖龍帝君,卻不清楚這名號背后代表的真正分量。
在他的認知里,佛門的觀音菩薩,那可是天庭五方老之一,威權赫赫。
嬴政就算有些道行,又如何能與之抗衡?
“他修為雖然不及我等,不過氣勢,還是有的!”
“大圣一看便知!”
姬玄輕笑一聲,神念中透著一股莫名的自信。
他的視線,再次投向了五行山之外。
此刻,惠岸行者并未等到觀音的明確指示。
在他看來,師傅的沉默,便是默許。
他朝著觀音的背影微微一禮,身形便化作一縷佛光,朝著下方的張角三人飄然落下。
他覺得,渡化幾個沾染了凡俗香火的野神,以及一個道人,不過是舉手之勞,更是為佛門增添力量的善舉。
“嗯?”
張角三兄弟,自然感應到了那股正朝著他們籠罩而來的佛門氣息。
尤其是張角,他上一刻還沉浸在嬴政那聲龍吟所帶來的無邊震撼之中,下一刻便發覺一縷佛光,已經近在咫尺。
“阿彌陀佛!”
惠岸行者雙手合十,寶相莊嚴,口誦佛號。
“爾等……”
他口中的“與我佛有緣”尚未吐出。
變故陡生!
一道磅礴到近乎實質的皇道龍氣,裹挾著無上威嚴,如同一道金色的怒濤,自天際橫掃而來,狠狠地撞在了他釋放出的那一縷佛光之上!
“轟!”
惠岸行者釋放的佛光,在那金色的皇道龍氣沖擊之下,瞬間寸寸崩裂,潰散成漫天光點。
緊接著,嬴政的身影,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他頭戴十二旒冕冠,身穿玄色帝袍,腳踏咆哮的金色巨龍,臉色冷肅到了極點。
那雙凝視著惠岸行者的眼眸,沒有半分情感,只有君臨天下的漠然與冰冷。
“你要渡朕的師弟?”
這聲音不高,卻仿佛每一個字都重逾萬鈞,狠狠砸在惠岸行者的心頭。
嬴政腳下的氣運金龍更是發出一聲震懾神魂的咆哮,一股遠超剛才的恐怖氣運,朝著惠岸行者碾壓而去!
“噗!”
惠岸行者只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撞在胸口,護體佛光劇烈搖曳,幾近破碎。
他的臉色瞬間煞白,身不由己地向后連退了數步,腳下踉蹌,才勉強穩住身形。
看到這一幕,張角先是徹底愣住。
下一秒,他福至心靈,瞬間明白了來者身份。
“張角,見過大師兄!”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躬身,行了一禮。
師尊曾言,他的大師兄,乃是大秦王朝的開國始皇帝,更是執掌人間氣運,九州龍脈的龍庭之主。
今日一見,這份霸氣,這份威嚴,果然名不虛傳!
“張寶、張梁,見過祖龍帝君!”
張寶和張梁兩兄弟的身體,則是在那氣運金龍的威壓下微微顫抖。
他們第一時間跟隨著大哥,恭恭敬敬地朝著嬴政跪拜行禮。
那可是祖龍帝君啊!
拋開對方是大哥的師兄這層關系不談,單單是對方腳下那條氣運金龍,對于他們這種依靠凡人香火凝聚神軀的神祇而言,就具備無上威懾力。
僅僅這一瞬,他們就感覺自己的神軀都快要不穩定了。
“師弟無需如此客套!”
嬴政的目光從惠岸行者身上移開,落到張角身上時,那冰冷的帝王威儀瞬間消散,化為了一絲溫和。
他朝著張角微微頷首。
“待到師兄問問這家伙,為何要對你出手之后,再與你說話!”
話音剛落。
嬴政的目光再度變得凌厲無匹,死死鎖定在臉色難看的惠岸行者身上。
他腳下那巨大的氣運金龍,龍口微張,金色的能量在喉間匯聚,威勢開始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攀升。
惠岸行者渾身冰冷,肌膚刺痛,佛心都在那股威壓下顫抖。
他毫不懷疑,這一擊落下,自己就算不死,也必然道基受損,千年苦修化為流水。
就在那金色龍息即將噴薄而出的千鈞一發之際。
天地間,忽地響起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阿彌陀佛!”
這聲佛號并不響亮,卻溫潤平和,帶著一股奇異的安撫之力,瞬間穿透了那狂暴威壓。
一圈柔和的佛光,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如春風拂面,籠罩在惠岸行者身上。
那股幾乎要將他碾碎的恐怖之威,在這圈佛光之下,竟被悄然化解,抵擋了下來。
嬴政腳下的氣運金龍發出一聲不滿的低吼,喉間的能量光團明滅不定,卻終究沒有噴出。
“貧僧觀音,見過祖龍帝君!”
云端之上觀音菩薩微微頷首,聲音清潤,沒有因為嬴政的滔天威勢而有半分波動。
“帝君建立氣運龍庭之際,未曾大開門戶,貧僧本想去拜訪一番,卻無邀請,也不好貿然登門。”
“沒有想到,竟在此處相遇!”
她的話語不卑不亢,既點明了嬴政的身份,也表達了佛門對嬴政的關注。
隨后,觀音的視線輕輕一轉,朝著五行山之中,一直沉默的姬玄看了一眼。
目光之中,閃過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神色。
姬玄心中頓時了然。
這觀音,顯然是知曉嬴-政也是自己的徒弟。
這一眼,不是求助,而是示意他這個“正主”,該出來收拾場面了。
姬玄的眼皮微微一跳,心中生出了一個念頭。
這觀音,先前眼看著惠岸行者要對張角出手,卻不出面制止。
直到嬴政這個執掌人間氣運的祖龍帝君,把事情鬧大了,她才慢悠悠地出來當和事佬。
這是想拿惠岸當個棋子,試探一下自己的態度?
還是想看看,自己這個“西行之人”,是否會因為張角之事而出手?
若是如此,那自己今天,恐怕非出面不可了。
他可以不在乎一個惠岸行者,但不能不在乎嬴政和張角。
這兩人,一個代表著氣運龍庭之主,一個是凡間的太平道主,都是他未來的重要臂助。
念及此處,姬玄不再遲疑。
他一步踏出,身形直接出現在了五行山邊緣。
“嬴政,拜見師尊!”
看到姬玄出現,嬴政身上那股君臨天下的冰冷帝威瞬間收斂,他對著姬玄躬身行禮,語氣之中滿是發自內心的恭敬。
“張角,拜見師尊!”
張角更是激動得身體微顫,再次行了一個大禮。
“吾等,拜見神尊!”
張寶、張梁兩兄弟,也連忙跟著跪拜,神情狂熱。
這一幕,讓本就臉色煞白的惠岸行者,面皮狠狠一抽,心直往下沉。
師尊?
這個剛剛還對自己畢恭畢敬,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姬玄,竟然是祖龍帝君的師尊?
這豈不是說明,那剛才嬴政的出現,根本不是巧合,分明就是這個姬玄在背后搞鬼!
一瞬間,無邊的屈辱與后怕涌上心頭。
他剛才,竟然想去“渡化”祖龍帝君的師弟,還在其師尊面前班門弄斧?
“師傅,這……”
惠岸行者心神大亂,下意識地看向觀音。
然而,觀音還未開口,姬玄的聲音已經平淡地響起。
“觀音菩薩見諒!”
他先是對著觀音微微頷首,算是給了這位佛門大能面子。
“我這徒兒,畢竟為祖龍帝君,乃人道和天庭共同冊封,執掌人間氣運,九州龍脈,脾氣是大了一些!”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道歉,實則是在抬高嬴政的身份,點明他的行為乃是出于帝王威嚴,不容輕辱。
說到這里,姬玄的目光轉向惠岸行者,眼神平靜,卻讓后者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不過,這位惠岸行者行事,也多少有些不妥!”
“張角乃是太平道主,身負一教氣運,豈是能說渡化就輕易渡化的?”
姬玄心中清楚,自己西行是必然,但西行不代表就要當孫子。
一個惠岸行者,還沒資格讓他委曲求全,更不至于影響到他西行的大計。
適當的強硬,才能換來尊重。
“你……”
惠岸行者的臉色瞬間一凝。
這個姬玄,變臉也太快了!
前一刻還對自己客客氣氣,轉眼間,得了徒弟撐腰,竟然敢如此直白地訓斥自己?
他正要開口反駁,卻被觀音的一個眼神制止了。
出乎惠岸意料的是,觀音菩薩的臉上,非但沒有半分怒意,反而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仿佛看透了一切。
“你所言確也有道理!”
觀音緩緩開口,目光在姬玄和嬴政身上流轉。
“惠岸,你著相了。”
“當跟祖龍帝君認個錯!”
隨后,她轉頭看向自己的弟子,語氣平靜。
這話一出,惠岸行者愣住了,姬玄也微微挑眉。
觀音此言,當真巧妙到了極點。
讓惠岸給“祖龍帝君”認錯,而不是給他認錯,更不是給張角三兄弟認錯。
如此一來,既給了嬴政這位氣運龍庭之主天大的面子,更讓佛門從這次沖突中體面地抽身。
對惠岸而言,向執掌人間氣運、九州龍脈的祖龍帝君低頭,遠比向一個凡俗的道人認錯,要容易接受得多。
這算是化解了所有尷尬,照顧了各方顏面。
惠岸行者心中縱有萬般不甘與屈辱,此刻也只能壓在了心底。
“阿彌陀佛!”
“帝君此番教訓的是,是貧僧著相了!”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嬴政的方向,雙手合十,深深一躬。
“哼!”
嬴政見狀,冷哼一聲,卻也沒有再追究,只是腳下的氣運金龍依舊盤踞在空中,龍目死死鎖定著惠岸,威懾之意不言而喻。
“此番事情,便到此為止!”
觀音菩薩再次開口,沒有給嬴政任何繼續發作的機會。
“貧僧,便不耽誤祖龍帝君之事了!”
話音未落,她袖袍一揮,一團柔和的佛光便裹住了心神失守的惠岸行者,身形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南部瞻洲而去。
她走得如此干脆,并非是怕了嬴政。
而是因為嬴政的地位太過特殊。
氣運龍庭之主,九州龍脈掌控者,受天庭冊封,又得人道意志加持,自成一系,理論上不受三界神佛直接管轄。
這嬴政的意志,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人道的意志。
哪怕她觀音在佛門地位尊崇,在天庭也人脈廣博,也不能公開質疑人道意志。
更關鍵的一點在于。
無論是嬴政,還是張角,都是姬玄的弟子。
姬玄,才是這件事真正的核心。
此人已然答應西行,這便是佛門最大的機會。
只要在接下來的西行之路中,能讓姬玄順利抵達靈山,接受佛門冊封。
那么,這太平道主也好,那祖龍帝君也罷,未來都有可能因此而倒向佛門。
這背后牽扯的,是足以影響未來三界格局的無上功德。
觀音算得很清楚。
不可能因為惠岸行者的一點私心和沖動,放棄未來更大的收獲。
“這就走了?”
“嘖嘖嘖,嬴政師侄果然威風啊!”
五行山下,一直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孫悟空,看得是目瞪口呆。
什么佛門行者,什么觀音菩薩?
還不是被他這個嬴政師侄,三言兩語,就給驚退了?
這股霸道的氣勢,這份不講道理的威風,簡直跟他老孫當年,有的一拼啊!
而孫悟空贊許,終于將張角從那場神佛交鋒的恐怖余威中喚醒。
他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此刻山風一吹,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沖天靈蓋。
那南海觀音,只是一個眼神,就讓他幾乎道心崩潰。
若非師尊與師兄在,他苦心建立的太平道,恐怕在頃刻間就要為佛門做了嫁衣。
張角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后怕與驚悸。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亂的道袍,朝著姬玄的方向,行了一個禮。
“弟子張角,拜謝師尊!”
隨即,他又轉向一旁氣勢內斂,卻依舊如淵渟岳峙的嬴政,再次躬身。
“張角,拜謝師兄!”
他這一拜,發自肺腑,沒有半分虛假。
旁邊的張寶和張梁,腦子還有些發懵。
他們修為尚淺,遠不能體會到觀音那種級別存在的真正恐怖。
但大哥都行此大禮了,他們哪敢站著。
兩人連忙有樣學樣,跟著張角,慌忙地朝著姬玄和嬴政深深一拜。
“些許小事,師弟無需掛懷。”
嬴政抬手虛扶,一股無形的氣勁便托住了張角,讓他無法再拜下去。
他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又恢復了師門同輩的溫和。
隨后,他的目光轉向姬玄,眼中的溫和瞬間化為凝重與探尋。
“師尊。”
“方才那南海觀音菩薩,是為師叔而來?”
“還是說……那佛門又想為難師尊?”
話音落下,他周身那剛剛平息下去的人道氣運,竟又有了一絲沸騰的跡象。
這數百年,嬴政的氣運龍庭不顯山不露水,但其積蓄的底蘊與力量,遠非張角這建立不久,就差點徹底泯滅的太平道可比。
若是觀音當真敢對姬玄不利,他嬴政不介意讓龍庭大軍,踏平那所謂的南海普陀山,問一問那菩薩,是否見過龍庭的鋒芒!
“無妨。”
“她主要是為了大圣之事而來。”
姬玄語氣一頓,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順便,也算是給了我一些新的安排,正應了為師最初下凡的任務。”
幾句話,輕描淡寫,卻讓嬴政眼中翻騰的殺意緩緩平息。
他知道,師尊既然這么說,就代表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姬玄招呼著嬴政和張角三兄弟,重新走回到孫悟空被壓的山腳下。
“好師侄,快來,快來這邊坐!”
孫悟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金色的眸子放著光,朝著嬴政連連招手。
他可還記著,上次這師侄來,帶的那些瓊漿玉液,滋味當真美妙。
如今自己脫困在即,這好師侄又恰好趕到,豈不是天意讓他老孫在出去前,再好好解解饞?
“嬴政,見過師叔。”
嬴政對著孫悟空恭敬行禮,沒有半分祖龍帝君的架子。
“聽聞師叔即將脫困,侄兒心中歡喜,特意備下了一些不成敬意的靈酒,為師叔賀!”
話音剛落,嬴政寬大的袖袍輕輕一揮。
嗡——
空間泛起一陣漣漪。
下一刻,一壇壇封著紅泥的靈酒憑空出現,整齊地碼放在地上。
一股醇厚到極致的酒香已經彌漫開來,只是聞上一口,就讓人神魂飄蕩,仿佛要醉倒。
緊接著,是堆積如山的各色靈果。
紫色的仙葡萄,金色的蟠桃,碧綠的玉梨……每一顆都靈光氤氳,霞氣流轉,果皮上還凝結著晶瑩的露珠,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芬芳。
更有無數玉盤珍饈,皆是人間罕見的頂級食材,異香撲鼻。
“好好好!”
孫悟空一雙火眼金睛瞪得溜圓,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他猴急地伸長手臂,一把撈過一壇酒,拍開泥封,仰頭便灌。
烈酒入喉,他發出一聲暢快至極的呼喊。
“痛快!痛快!”
“好師侄,待俺老孫出去,定要教你幾手我老孫壓箱底的本事!”
孫悟空興奮得連連大叫,抓起一把靈果就往嘴里塞,吃得是不亦樂乎。
張寶和張梁二人見狀,極有眼力見地湊上前去。
一人為大圣爺剝開果皮,一人為大圣爺端上佳肴,服侍得那叫一個周到體貼。
姬玄、嬴政和張角三人,便在旁邊陪著孫悟空喝了幾杯。
酒過三巡,山間的氣氛也熱烈到了頂點。
姬玄看了一眼依舊在胡吃海喝的孫悟空,隨即對著嬴政和張角使了個眼色。
三人默契地走到一旁。
姬玄隨手布下一個隔音的禁制,原本喧鬧的吃喝聲頓時被隔絕在外。
他的臉色沉靜下來,看向嬴政,語氣嚴肅。
“佛門此番退讓,只是權宜之計。”
“西行之路,是他們謀劃已久的大局,絕不會輕易放棄。”
“你坐鎮氣運龍庭,當謹記,日后對佛門需多加提防,安心修行,莫要輕易與他們起沖突,以免落入算計。”
自己這大徒弟,掌管氣運,自當提防佛門算計。
“弟子明白!”
嬴政重重點頭,將姬玄的每一句話都刻在心里。
隨后,姬玄又轉向張角,目光深邃。
“為師有另外一事,需交由你三兄弟去辦。”
張角精神一振,躬身道:“請師尊吩咐,弟子萬死不辭!”
“你帶你兩個兄弟,即刻啟程,前往雙叉嶺。”
姬玄的聲音壓得更低。
“到了那里,什么都不要做,只需潛伏下來,靜待一個僧人的出現。”
“此乃西行第一難,其中另有玄機……”
姬玄記得,那雙叉嶺,是太白金星出面,就下了唐三藏。
而那雙叉嶺三妖,卻沒有收拾。
剛好或可給張角重新積累一些功德。
“謹遵師尊叮囑!”
嬴政與張角得了各自的安排,不敢耽擱。
二人再次向姬玄和遠處的孫悟空辭別,便帶著張寶、張梁,化作流光,迅速離開了五行山地界。
山谷間,又只剩下姬玄和孫悟空二人。
姬玄走回孫悟空身邊,又陪著他喝了一通。
酒酣耳熱,算是提前為這位未來的師弟慶賀脫困之喜。
眼看孫悟空已經喝得醉眼朦朧,舌頭都有些大了,姬玄才拿起酒壇,與他輕輕一碰。
“大圣。”
他的聲音清朗,帶著一絲穿透人心的力量,讓孫悟空混沌的眼神清明了些許。
“你脫身之日在即,而我等,也即將真正踏上取經之路了。”
“趁著這最后一點安寧的時光,我也該做些準備,再提升提升修為了。”
姬玄仰頭飲盡壇中酒,眼中精光一閃。
那道困擾他許久的修為壁障,在剛才觀音帶來的壓力下,裂開了更多的縫隙。
他有預感,只需沖擊一番,便可將其徹底打碎,真正邁入太乙金仙巔峰之境。
“也好!也好!”
孫悟空打了個酒嗝,含糊不清地說道。
“姬兄弟,你修為若是再進一步,本事便不比俺老孫差了!”
“到那時,你我兄弟聯手,這一路上,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妖魔鬼怪,還有哪個不開眼的敢上前來找麻煩!”
孫悟空的想法很純粹,充滿了樂觀。
在他看來,觀音所說的那些什么妖魔鬼怪,不過是些嚇唬人的說辭。
這三界之內,有什么妖魔,能扛得住他齊天大圣的金箍棒?
然而,姬玄的目光卻望向了西方,深邃而平靜。
他當然清楚,這一路上的兇險,遠非孫悟空想象的那么簡單。
真正的危險,從來都不是那些明面上的妖魔。
而是藏在背后,那一雙雙布下棋局,撥弄命運的眼睛。
是這漫天神佛,無處不在的算計。
想要破局,唯有擁有掀翻棋盤的力量。
片刻之后,姬玄將酒壇隨手一拋,便已回到了木屋之中,盤膝而坐。
他雙目閉合,整個人的氣息在頃刻間沉寂下去,宛若一塊融入山石的頑石。
下一瞬,十二顆湛藍神珠自他袖中飛出,懸于頭頂,滴溜溜旋轉。
嗡!
虛空震顫。
十二方幽深洞天轟然開啟,宛若十二個吞噬萬物的太古黑洞,在姬玄周身緩緩轉動。
一股恐怖的吸力驟然爆發!
五行山界域之外,更遙遠天地的靈氣被一股無形的大力強行撕扯、牽引,化作肉眼可見的靈氣洪流,瘋狂地朝著此地匯聚。
那狂暴駁雜的靈氣,一旦被十二洞天鯨吞而入,便在洞天世界的偉力下被瞬間煉化、提純,倒灌進姬玄的體內!
但這還不夠!
姬玄心念一動,一枚紫紋密布、霞光氤氳的蟠桃憑空出現,被他毫不猶豫地送入口中。
九千年一熟的仙桃,化作一股磅礴生命精氣與仙靈之氣,在他體內轟然炸開。
兩股至精至純的力量交織在一起,瘋狂沖刷著他的每一寸血肉,滋養著他那早已凝練無比的元神。
姬玄的肉身之上,八九玄功自行運轉,綻放出億萬玄光。
那光芒熾盛無比,直接沖破了簡陋木屋的束縛,將整座山谷照耀得宛若白晝。
一股沉重、霸道、堅不可摧的肉身之力,開始向著四周無聲地擴散。
與此同時,他識海之中的軒轅劍亦有所感。
一抹微不可查的人道之氣自劍身逸散而出,隨著那浩瀚的靈氣洪流,撞向了他元神深處那道早已布滿裂痕的修為壁障!
更多的太乙金仙巔峰玄妙,自他體內彌漫而出,與四周十二洞天交相輝映。
……
而被壓在五行山下的孫悟空,突然發現,這即將脫困的日子,開始變得格外難熬。
嬴政帶來的美酒佳肴,不出幾日便被他一掃而空。
張角三兄弟也已離去,再沒人陪他插科打諢,斗嘴解悶。
而姬玄這次閉關,更是徹底,連一具化身都未曾留下。
整個五行山,又恢復了那死一般的沉寂。
日升。
日落。
孫悟空每天睜開眼,看到的是一成不變的石壁,聽到的是山風吹過林梢的嗚咽。
他開始掰著手指頭數日子。
一天,又一天。
一個月,又一個月。
起初,他尚有耐心,可隨著時間流逝,那份耐心漸漸被焦躁所取代
孫悟空徹底坐不住了。
“那觀音婆娘,不是說俺老孫脫困之日就在眼前了嗎?”
“怎么還沒動靜?”
“那個什么大唐來的唐三藏,走到哪兒了?”
“不會是腿腳太慢,走到半路被哪個不長眼的小妖給捉去當點心了吧?”
這個念頭一出,猴子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那取經人真的死了,自己豈不是還要被繼續壓在這里?
“唐三藏啊唐三藏,你可千萬得是個靠譜的!”
“你可千萬不能死了啊!”
這幾句話,成了孫悟空每天睜眼的第一句念叨,也是閉眼前的最后一句。
轟——!
就在孫悟空又一次望眼欲穿之際,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從姬玄所在的木屋方向猛然傳來!
那聲音,比萬千雷霆同時炸裂還要恐怖!
一股無上玄光沖天而起,直接將天穹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驚人到極致的恐怖肉身之威,在這一瞬間彌漫了整個五行山地界。
那股威壓強悍無匹,就連被鎮壓的孫悟空,都感到了一股發自靈魂的戰栗!
八九玄功!
八轉初期!
成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十二顆定海神珠光芒一斂,齊齊沒入姬玄的識海深處。
一股真正屬于太乙金仙最巔峰的圓滿威壓,隨之轟然擴散,將他周身百丈內的空間都震得寸寸碎裂。
他的修為,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地穩固在了太乙金仙巔峰之境!
那座本就簡陋的木屋,在這雙重力量的沖擊下,連化為齏粉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徹底湮滅,不留一絲痕跡。
廢墟之中,姬玄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的瞳孔深處,五色神光流轉,仿佛蘊藏著一方五行大世界,要將這天地萬物都盡數籠罩、煉化。
轟隆隆!
整座五行山內部,那被佛法鎮壓的五行本源之力,竟仿佛受到了某種引動,開始劇烈翻涌,主動朝著姬玄的方向匯聚而來!
山峰之巔,那張“唵嘛呢叭咪吽”的六字真言金帖,驟然爆發出萬丈佛光,金色的梵文一個個浮現,死死地壓制著五行山的根基。
察覺到這一幕,姬玄嘴角微揚,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現在這股力量不是自己的。
待到孫悟空脫困,這五行之力,自然終究是要收走的。
總不能在這里待著了數百年,一點好處都沒有吧?
于是,他心念一動,周身那狂暴威勢便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收斂回他的體內。
一切,復歸平靜。
“恭喜姬兄弟!恭喜姬兄弟!”
“這玄功大成,修為更是踏入了巔峰之境!”
孫悟空的聲音里充滿了壓抑不住的興奮,他那雙火眼金睛死死盯著姬玄,戰意高昂。
“看得俺老孫都忍不住,想要跟你過上幾手了!”
五百多年了!
他太久沒有痛痛快快地打過一架了!
如今姬兄弟玄功有成,修為與自己當年巔峰時別無二致,若是能好好“切磋”一番,定能打個痛快!
“不著急。”
姬玄微微一笑,一步踏出,已然來到了孫悟空的面前。
“待大圣脫困之后,我倒是很樂意,陪大圣好好練上幾招。”
說實話,他也想試試,在不動用諸多寶物、神通的情況下,單憑法力與肉身,自己能否壓制這位齊天大圣。
“好!好!一言為……”
孫悟空正要回應。
姬玄的動作卻倏然一頓,仿佛感應到了什么一般。
他微微側首,目光閃動,望向了五行山外,那條蜿蜒的山路。
片刻后,他臉上的笑意,變得濃郁了起來。
“大圣,那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