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狼肉和狍子肉明天早上去賣嗎?”
陳甜適時地冒出一句,家里現(xiàn)在還有一頭狼和三頭狍,加起來也有二百斤肉。
“這兩天就不去了,準備留著吃的,等過幾天咱們再去。”
張風陽搖頭。
狍子肉很美味的,剩下的狼肉可以分一分吃掉,他現(xiàn)在不差這點錢,今天去是因為太多了。
“這倆孩子扔你這里了,晚上我來吃肉,多燉點肉啊。”王春陽指指小啞巴兄妹,他可不會炒菜。
“風陽。”
就在張風陽要懟王春陽一嘴時,老媽拿著厚厚的一疊零錢來了。
“風陽,你咋給媽這么多錢啊?媽大概數(shù)了數(shù),這得四十幾塊錢啊,太多了吧?你用錢的地方多,你留著用啊!”
老媽拿著這些錢也是嚇一跳。
四十幾塊?
張風陽當即看向跟在后面一臉心虛的招娣,陳甜也眼睛瞪大看向她,連王春陽也是“嘖嘖嘖”的滿臉贊揚。
不說有二百元也得有一百八十元吧?
你就給媽四十幾元?
想過招娣會自己留個幾十元,絕對沒想過招娣會只給老媽幾十元啊!
倒反天罡?
“媽你拿著用,我不缺錢的,我這里還有一些。”張風陽沒去拆穿,反正這錢在誰手里都是一樣的。
因為這年頭只要是在生產(chǎn)隊,就是有錢也不好花。
“那你需要錢和媽說啊,我去數(shù)數(shù)!”
老媽高興地拿著錢去屋里了。
“招娣,去哪啊?不給哥解釋一下?”見招娣縮著脖子也要溜走,張風陽一把拉住她。
“哥~”
招娣撒嬌道:“我就保管著,保證不會花的,我就保管著!”
小財迷!
張風陽敲了一下她腦殼道:“給大嫂送二十元,別耍花招,多大的年紀啊就想當管家婆了?”
“這么多?”
招娣瞪大眼,有點心疼。
“嗯?”
“噢,我知道了。”
招娣一看只能灰溜溜地溜走了。
“嘖嘖嘖,不愧是兄妹,老子回去睡覺了,有事就去喊!”王春陽回去了,把小啞巴和小藍留在了這里。
臨走時王春陽剛拿到手的士兵棉大衣被他搶來了,等會他要和柳靜英出門,有這東西可不怕冷的。
“我,我也回去了。”
陳甜抱著裝滿食物的布包就往家里跑去。
“哥,我也走了啊。”
傻春一看都走了,抓抓頭也跟著跑了。
屋里安靜下來。
很快老鼠洞中小黑悄悄地伸出頭看看他,因為光線問題,它的金色的豎瞳快速收縮。
“嘶~”
“好的,知道了,再忍耐忍耐,等回頭給你找一個寬敞的窩!”
“嘶!”
小黑滿意地縮了回去睡覺了。
小東西還學(xué)會要窩了。
說起來要是縣城里的宅子在大隊里就好了,寬敞還很漂亮,話說自己要不要在大隊里買個宅子?
宅子?
張風陽想起他們大隊還真有一套非常厲害的大宅院,這一套大宅院以前是屬于一個大地主的私宅,不過這地主早就被整死了,現(xiàn)在大宅院歸屬大隊,但沒人敢去住。
不敢住,凍死都不敢去住,怕被批斗。
連大隊部都不敢搬到那里。
他想住都得掂量掂量。
“靜英!”
張風陽一看時間快中午了,當即喊了一聲。
“來了!”
柳靜英跑了過來。
“帶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張風陽給她理了理衣領(lǐng),然后趁機摸了兩把。
“嗯。”
柳靜英緊張地看看后面,生怕被家里人看到。
“咱們也該出發(fā)了,把手套戴上,外面很冷的。”張風陽將桌上的鹿皮手套遞給他,又拿了條藍色圍脖給她纏上。
將自己的士兵棉大衣也套在她身上。
“我不用,不冷,咦,怎么兩件?那是王春陽的?”
柳靜英發(fā)現(xiàn)了不對。
家里兩件士兵棉大衣。
“對,你媽要是跟我們來大隊,路上如果沒有士兵棉大衣可不行,我和招娣借了一雙靰鞡鞋,這樣就不怕凍傷腳。”
張風陽點頭解釋。
柳家屯大隊距離這里可不近,走去估計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當看到柳靜英準備的東西時,張風陽哭笑不得道:“咱們家條件沒這么差,你就不能多放一點東西啊?”
筐里大概只有一斤的野豬肉和一塊豬肝,半捆粉條,幾斤地瓜干,還有十來斤玉米碴。
當前這年頭而言絕對算是厚禮。
張風陽取來十幾張粗糧大煎餅和三棵大白菜,又裝了一些大鹽巴和一串干辣椒,最后提了一塊野豬肉扔進去。
“這是不是多了點?”
柳靜英低聲詢問,這比陳圓往家里送得多太多了。
她擔心陳圓看到了不高興。
“家里也不缺這點,走了,走得快還能趕得上一頓飯呢,不用你背,我來背。”
張風陽一把背上筐。
“鍋,嫂子,你們?nèi)ツ睦铮磕軒覇幔俊泵掴徱豢磸堬L陽和柳靜英要出門,邁著小短腿飛快追上來。
“你鞋不行,等過幾天哥給你弄一雙小鹿皮靴,到時想去哪里都行。”張風陽一把提起棉鈴將她送回屋里。
普通棉鞋在雪地很容易濕的,到時腳可受不了的。
“鹿皮靴?”
棉鈴記住了。
哥哥說要給自己弄一雙小鹿皮靴!
百貨商店的靰鞡鞋沒有小孩的,小棉鞋是不防雪的,一旦濕透那就沒有保暖可言了,不如等皮子鞣制好,到時就可以制作鹿皮靴了。
小孩的鹿皮靴還是非常節(jié)約鹿皮的。
柳家屯大隊。
寒風呼嘯,柳正新用鐵鍬砸掉屋檐下的冰錐,看著厚厚的積雪忍不住嘆了口氣,家里柴不夠燒,炭也不夠燒,糧也熬不過這個冬天。
今天是去大隊借糧第四次,大隊依舊是把他趕了出來。
此時的他很想干脆凍死在這里,但他知道自己如果死了,這一家老小也都熬不過去這個寒冬的。
該死的大隊!
柳正新憤憤地扔掉鐵鍬,想起大隊書記的嘴臉和謾罵,他牙齒都要咬碎了。
傅三妹聽到動靜時出來了,見男人空著手對她搖搖頭,忍不住眼圈一紅,這樣下去全家都熬不過這個冬天的。
“沒事,不行我就一天一趟,進屋進屋,外面冷。”
柳正新勉強笑了一下,試圖安慰自己老婆。
一天一趟也沒有用的。
大隊那些干部只會照顧他們的親戚,哪里會管他們的死活。
屋里也非常冷,家里因為缺炭缺柴,除了早上和晚上,白天不會燒炕的,家里的柴本來是夠用的,但為了換點糧,大部分木柴都用來換糧了。
“爹,咋樣!”
一看爹回來了,大兒子柳熊急忙從側(cè)屋里出來。
“今年大隊也難,沒有多少余量,他們現(xiàn)在也不敢亂借,不過說了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會幫我們一把的。”
柳正新只能撒個謊,他知道最困難的時候大隊可不會幫他們家的。
“這群渾蛋!”
柳熊也不傻,特知道大隊會借糧的希望很小,因為今年整個大隊都困難。
他老婆秦金秋出來看看,見公公沒借來糧也是眼圈泛紅,她和柳熊有三個孩子,無時無刻的不喊餓喊冷,一個個都快瘦成皮包骨了。
“爹爹。”一個瘦小的身影從屋里跑出來,雙手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道:“爹爹你借到糧了嗎?”
這是柳正新的小閨女柳蕾。
柳正新張張口,話仿佛被噎在了嗓子里。
“中,中午吃什么?”
傅三妹小聲詢問,聲音低得她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煮紅薯粥吧,放,放點玉米碴,放,放兩個紅薯。”柳正新知道就算再怎么省都沒有用,家里那么多張嘴,可即使如此稀湯寡水的根本不壓餓。
他想起自己媽媽以前經(jīng)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紅薯湯,紅薯饃,離了紅薯不能活……
那時他只知道天天喊餓,現(xiàn)在終于明白爹娘當初心中有多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