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上前去扶起被炸飛倒地的杰克一瞬間，單手出槍拽著人就往后拖的杜克立刻大聲喊道。
“掩護！火力掩護！”
通過貨艙隔間艙門陸續(xù)沖進來的，可不止有幾乎是被手榴彈爆炸給硬掀進來的杰克一人。
倉促應戰(zhàn)、且戰(zhàn)且退的其他陸戰(zhàn)隊員和瓦格納戰(zhàn)士們，也在交替掩護順著艙門往后退，前來與大部隊會合尋求支援。
盡管尚不知道究竟面對著怎樣的敵人，但光看眼前這架勢的杜克已經(jīng)清楚。
對手絕非等閑之輩，尋常人等不可能會把精銳的陸戰(zhàn)隊員，和瓦格納老兵們逼到這份上。
無論是戰(zhàn)斗的突然爆發(fā)，還是敵人藏到現(xiàn)在才偷襲登場，都很有問題、絕不簡單。
但眼下的杜克已經(jīng)來不及去思考這些細枝末節(jié)，趕緊把被炸到遍體鱗傷的杰克拖到安全地方才是正經(jīng)。
“啊——啊啊啊！這幫狗娘養(yǎng)的雜種！把槍給我，我要宰了他媽狗日的！”
一旦身體受傷，在腎上腺素狂飆的帶動效應下，杰克那經(jīng)過“戰(zhàn)斗適應性改造”的神經(jīng)又開始躁動起來。
這種越是流血受傷，越是戰(zhàn)意旺盛不顧生死的特性，單純從軍事角度來說，確實能讓士兵成為更好的“血肉戰(zhàn)爭傀儡”，是字面意思上的真正“狂戰(zhàn)士”。
但顯而易見，這么做有違人道。
漠視了生而為人最重要的人性，純粹將士兵當成非人的戰(zhàn)爭工具、血肉耗材來看待，越是流血受傷越是戰(zhàn)意旺盛的唯一下場就只有死。
就算消滅得了敵人，士兵自己也活不了。
那么誰得利呢？
當然是那些發(fā)動戰(zhàn)爭的人，那些高高在上者，那些坐在辦公室里喝著咖啡談資論調(diào)、口若懸河，把稅金當成零花錢隨意揮霍的家伙們。
用杜克的話說，自己正是為了要反抗這操蛋的狗屎破事才行動起來的。
你把我當耗材？那好，我就讓你親身體會一下耗材的威力。
不止是杜克本人，能跟隨杜克一路戰(zhàn)斗至今、團結不棄的所有“受害者”陸戰(zhàn)隊員們，全都是如此，自然也包括杰克。
“給老子閉嘴！你他媽都快被炸成馬蜂窩了，還逞能！？”
“‘手術刀’！人員倒下，趕緊過來！快他媽的過來救人！！！”
不愿也不能將手中的步槍，交由杰克手中的杜克。
愣是頂著這滿身是血還極端暴躁的牛脾氣，在周遭戰(zhàn)友們的掩護下，強行將杰克拖到了一輛“黃鼠狼”步戰(zhàn)車側后、暫且隱蔽。
很快，被杜克大聲呼喚而來的戰(zhàn)斗軍醫(yī)“手術刀”，便拎著已經(jīng)從背上摘下的急救包狂奔而來。
“快！把能用的東西和辦法都用上，救救他！別讓他死在這兒！這是命令！”
“噗——咳咳——媽的！狗娘養(yǎng)的未來科技，老子跟他們沒完！咳咳咳——”
靠在負重輪上的杰克口吐鮮血、仍不忘罵罵咧咧，儼然快要到被戰(zhàn)意壓過理智，當場失心瘋的臨界點。
見此情景的“手術刀”也不廢話，取出急救包中的槍式注射器，二話不說對準杰克的頸動脈抬手便是“一槍”。
能清晰感受到脖子疼痛的杰克徑直問道。
“靠，有——有點感覺，你打的什么東西？”
“鎮(zhèn)靜劑，強效鎮(zhèn)靜劑。必須先把你冷靜下來，否則我治不了一頭‘暴怒的戰(zhàn)爭兇獸’。”
“.......”
這種從之前的戰(zhàn)斗中繳獲到手的“未來科技牌”高效鎮(zhèn)靜劑，的確稱得上見效極快。
杰克這種神經(jīng)改造，說白了還是沒超脫肉體的本質(zhì)，只是效果有些極端化罷了。
換句話說，只要還是局限于肉體、還是“血肉苦弱”，那么人類發(fā)明的現(xiàn)代藥劑就依然能見效。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靜”下來的杰克，不再像剛才那樣暴怒且大聲嘶嚎，取而代之的則是腎上腺素飛快衰退后的陣陣劇痛席卷全身。
“啊呃——呃——干！我他媽快，快疼暈過去了！這他媽是不是快死了！？啊！？”
“......”
架槍警戒之余回首望著杰克那齜牙咧嘴、痛苦不堪的樣，沒有直接作答的杜克轉而問起了正在急救操作中的“手術刀”。
“情況怎樣？”
“很不好，體表起碼有十三處彈片傷，體內(nèi)有多少不清楚，我眼睛不是X光機。”
“不過——能救活，相信我！堅持住！你現(xiàn)在得呼叫緊急醫(yī)療空運了，最好是立刻！”
“.......法克！”
口中暗罵一聲的杜克何嘗不想這么做，但眼下的事實情況是根本做不得。
就在拖行杰克至相對安全地點，并展開急救的這會兒功夫，外面的戰(zhàn)斗還在激烈進行中。
不知是何身份的強敵打得有條不紊，并未因為陸戰(zhàn)隊員和瓦格納戰(zhàn)士們的且戰(zhàn)且退，而打亂節(jié)奏、亂了陣腳。
反倒是步步為營、穩(wěn)健壓上，交替掩護間施以交叉火力，將接觸火線一點點前推，打得那叫個四平八穩(wěn)不著急。
很快，所有幸存的陸戰(zhàn)隊員與瓦格納戰(zhàn)士們，就被逼出了容納有一個連“武士豹”的貨艙隔間。
進而被敵人像趕鴨子一樣，用火力壓制趕進了這“黃鼠狼”貨艙隔間內(nèi)，以極其被動的方式與大部隊完成會合。
盡管這看上去更像是敵人有意而為之，似乎是專門為了把敵人趕到一起，才施以此等戰(zhàn)術。
但無論是陸戰(zhàn)隊員還是瓦格納戰(zhàn)士們都別無他法，只能且戰(zhàn)且退到如今這份上。
“構筑防線，守住這里！別讓敵人沖過來！先把傷員撤下去，到安全地點，快！”
杜克這邊忙著救人，現(xiàn)場指揮只能由克勞澤代勞。
戰(zhàn)斗經(jīng)驗和指揮能力并不比杜克遜色多少，只是略有差距的克勞澤迅速判明當前形勢。
采用合理戰(zhàn)術就地構筑防線、布置火力點，指向那敵人隨時都有可能打進來的艙門口。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幕卻超乎預料。
一擊得手的敵人并未再乘勝追擊，而是在完成了“驅(qū)趕”任務后停止前進，緊隨其后便用不知何物的爆破武器徑直開火。
最終命中的目標，正是那連接第一與第二隔間的艙門。
轟隆——
“什么！？”
待到火光消失、煙塵散去。
頭戴著夜視儀一眼望去的克勞澤，赫然看到那還算厚實的艙門已被炸壞，扭曲變形成了一堆散發(fā)高溫的金屬垃圾。
撤回去的原路已被堵死，瞬間意識到情況有問題的克勞澤還沒來得及多想，緊接著又是一聲爆炸從身后傳來。
轟隆——
“.......”
回首望著身后通往下一貨艙隔間的艙門，也被炸爛堵死。
眉頭已經(jīng)快擰成了麻花的克勞澤明白，敵人的為己方設下的“牢籠”已經(jīng)就此形成。
除非找到新的突破點，否則己方已經(jīng)是字面以上的“籠中困獸”，這偌大的貨艙隔間便是己方所有的關押牢房。
“很不安，就像剛剛被抓到籠子里的野貓一樣，不是嗎？”
！？
唰唰唰唰——
突然從陰影中傳來的聲音，不屬于陸戰(zhàn)隊員與瓦格納戰(zhàn)士中的任何一個人，方向就在貨艙隔間上層的走廊上。
高度戒備的老兵們立刻將手中槍械齊刷刷指向了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可下一秒，看到的卻是一個接一個頭戴面罩的俘虜，被像趕豬一樣束縛著押送入內(nèi)。
“天哪，那——那是！？”
“這下麻煩大了......”
不止是克勞澤一時陷入震驚當中，回歸戰(zhàn)斗位置后看清了情況的杜克，也一樣是心中暗道不妙。
原因只有一個——那些俘虜們身上穿的衣服，實在是再熟悉不過。
其中既有俄軍經(jīng)典的小綠人迷彩，也有瓦格納常穿的郭卡作戰(zhàn)服。
仿佛是特意為了展示這些人的身份似的，那些被押進來的俘虜們胳膊上，很多都有黑紅相間的瓦格納骷髏臂章、未被扯下。
只需通過槍械上的光學瞄準鏡便能看得一清二楚，距離并不算有多遠。
而押送這些俘虜?shù)纳衩厥勘┲虬纾瑒t是讓親眼目睹后的克勞澤只感五味雜陳。
未來科技公司的精英護送隊終于找到了，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被從陰影中現(xiàn)身突襲的敵人打了個措手不及、有所傷亡，現(xiàn)在已被困住不說；還被敵人“目的不明”地展示出如此多的俘虜，足足有十好幾個。
克勞澤當然不會認為，敵人特意在這種情況下展示俘虜，是為了來談“換俘協(xié)議”的。
接下來的陰謀詭計只怕會更加棘手、難以應對。
而克勞澤的這份不祥預感，很快便轉變?yōu)榱搜矍艾F(xiàn)實。
“別擔心，他們還死不了，至少暫時沒事，每一個都是‘優(yōu)選商品’非常健康。”
熟悉的嗓音再次從陰影中傳來，與之同傳的腳步聲閑庭自若，好似散步一般。
兩種聲音的主人也很快穿越了陰影，在杜克與克勞澤一行人的眾目睽睽之下終于現(xiàn)身。
“展示這些‘商品’的首要目的，是要你們冷靜。克勞澤，以及那個叫杜克的家伙，你們所有人。”
“不想‘商品’報銷的話最好把槍口挪開，當然，我不要求你們繳械投降，我知道這沒可能實現(xiàn)。只不過是想和你們談談，大約需要不長的幾分鐘，如何？”
“......”
聞言的杜克和克勞澤對視一眼，都知道眼下“形勢比人強”。
別無選擇之下，只得暫時挪開了槍口指向，不再像方才那樣齊刷刷指向敵人，但依舊保持隨時可以快速出槍的姿勢、準備戰(zhàn)斗。
“很好，就該這樣。我們的槍口也沒有指向你們，而是在這些‘商品’的背后。”
“現(xiàn)在終于該是我們聊天的時候了，那先來敘敘舊吧，克勞澤。我猜你應該還記得我，嗯？”
“......”
從方才起就一直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眼下聽到這話的克勞澤終于能夠確定。
眼下這個雙手扒在走廊欄桿上，擺出一幅“懶人閑聊”模樣，還一幅笑瞇瞇表情的家伙，正是自己記憶中那個本該已經(jīng)死去許久的人。
“別拿這幅表情看著我，你知道的，巴赫穆特那地方不是只有你們俄國人才能活著出來。”
“......你認識這家伙？”
預感愈發(fā)不對勁的杜克終于開口發(fā)問，似乎是因為這一幕被雙手搭著欄桿那人看到，轉而又將視線投向了杜克這邊再度開口。
“杜克.奧爾蘭，F(xiàn)BI的頭號通緝對象，CIA欲殺之而后快的知名叛國者，還是未來科技公司的‘在逃重要資產(chǎn)’。”
“算了，在替公司回收資產(chǎn)之前，還是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吧，看得出來你對這很感興趣。”
“仔細聽好，我只說一次。”
“未來科技公司特種作戰(zhàn)與情報中心一級指揮官，‘三叉戟’特種部隊軍事主官，迪米特里.奧斯托維奇.謝爾蓋中校，現(xiàn)在就站在你面前。”
“迪米特里.奧斯托維奇.謝爾蓋......”
口中緩緩念叨著這名字，再輔以那既非盎薩也非蒙古血統(tǒng)的白人長相，杜克幾乎能夠確定持有這名字的人原本是來自何方。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謝爾蓋！你知不知道你這么做意味著什么！？”
“斯拉夫人現(xiàn)在正是同仇敵愾的時候，而你卻在這時背信棄義，站到了敵人那邊？你的家族呢？你知不知道你們家?guī)状说哪樁急荒憬o丟盡了！”
“......”
沒等杜克開口，一旁忍不住，且明顯和這位謝爾蓋中校是“老相識”的克勞澤，已經(jīng)第一個忍不住、大聲質(zhì)問起來。
不清楚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摻雜著哪些過往的杜克默不作聲，選擇當一個聽眾，到底要聽聽這其中到底是怎樣的故事。
“呼——家族嗎？幾代人？”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來著，嗯？”
“什么叫好像！？柏林，1945！你忘記那份插在國會大廈頂端的終極榮耀了嗎？紅軍英雄的后代如今成了這個樣子，到底是為什么！？你為什么要跟這幫人同流合污！？”
“......”
走廊欄桿旁那人沒有直接回答克勞澤的厲聲質(zhì)問，而是取出口袋中某樣小物件，低下頭細細把玩起來。
約莫是十來秒鐘之后，踱步之余頭也不抬的謝爾蓋終于再度開口。
“那你呢？克勞澤，不覺得這話從你這‘東德雜種’的嘴里說出來，有些‘數(shù)典忘祖’嗎？”
“......”
無言的克勞澤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靜靜地、報以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而走廊上那人慢條斯理的開口仍在繼續(xù)。
“讓我們回想回想歷史，馬拉申科元帥和他的‘斯大林’領袖師，1945年，在柏林國會大廈下的國王廣場上，是這樣沒錯。”
“那時，你的爺爺就是條徹頭徹尾的狗，臨陣倒戈為了茍活一命而通敵叛國，是這樣對不對？”
“所以嚴格來說的話，你爺爺那條狗在當時，只配給我的爺爺舔鞋頭，是這樣對嗎？”
“可偏偏到了現(xiàn)在，狗東西的雜種后代開始對主人說教了，真是可笑到快讓我哭了。”
“擺清楚你的位置，克勞澤，你這樣的雜種沒資格對我說教，該換牽著你脖子上狗鏈子的家伙來。可以的話我倒是想會會他，阿爾西姆，哦，可惜他和你一樣現(xiàn)在只是個雜種。”
“不過沒關系，我會去找他的。在一點一點把你的人頭割下來之后，提著你的腦袋去見他，我說到做到。”
“......”
聽到現(xiàn)在的杜克，算是大概弄明白了基本情況。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就純屬是一樁蘇聯(lián)解體后的“斯拉夫好兄弟內(nèi)斗”。
站在走廊上那一口一個“雜種”的自大狂——謝爾蓋中校，不出所料的話應當是和克勞澤他們這些人，老早以前就相識的“蘇軍家族”成員，將門出身年紀不大就能混到中校位置上也算正常。
不過現(xiàn)在卻是淪為了公司的一條狗，看來這位謝爾蓋中校，已經(jīng)給可以預知到的“國破家亡”后找好下家了。
但卻不是去俄羅斯，去斯拉夫人的大本營，而是背道而馳地跟著未來科技公司混。
昔日的同胞戰(zhàn)友現(xiàn)在刀槍相向、形同反賊，能讓克勞澤如此“破防”，大抵也就只有這樣的原因才算合理了。
“總有一天，克勞澤，我們都會因為自己的選擇而付出代價，只是你的這一天已經(jīng)到來。只此而已，我的朋友。”
叮——
說罷，“高高在上”的謝爾蓋，將手中一直把玩的細小物件輕輕一彈、以大拇指拋飛，徑直落到了克勞澤的腳邊叮當作響。
“.......”
無言的克勞澤不開口，只是緩緩彎腰撿起了這掉在腳邊之物，置于掌心中低頭相望。
那是一枚烙印有特殊印跡的1945款近衛(wèi)軍勛章，歲月的痕跡拭不去其上鐫刻的往昔榮耀，即便在79年后的今天依然閃爍著金紅色的光芒。
“所以，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不做任何防范措施，就把你們這群野狗給放進來了吧？”
“閑聊到此為止，是時候說再見了。”
撂下那枚勛章和這話，表情如話語般冰冷的謝爾蓋徑直轉身離去，重新走向來時的陰影之中。
從克勞澤那咬牙切齒、雙拳緊握的神情中，杜克能看得出來克勞澤現(xiàn)在想做點什么，卻因那整整齊齊押一排的十幾名俘虜而無可奈何，只得任由“昔日同志”自行離去。
不逼迫克勞澤下這決心，只因馬上要有更棘手的麻煩要應對，已經(jīng)從空氣中嗅到極端危險氣息的杜克幾乎能夠肯定。
“做好準備，這是我唯一的忠告。”
“......”
不待杜克朝身旁克勞澤悄然開口的話音落地。
在本已經(jīng)被破壞的第一、第二貨艙隔間艙門處，又一聲突如其來的爆炸已經(jīng)轟然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