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學校。
治安辦,偌大的辦公室內。
陳落、郭兆陽和余秘書在一個治安員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看到幾人,正坐在凳子上對著利成敏齜牙咧嘴的表示著自己憤怒的閆酥月瞬間變了臉色,表情俏皮的朝著兩人跑了過去。
郭兆陽心中一松,果然不愧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在這種時候第一時間的到的還是自己,這點兒是……
沒等郭兆陽想完,閆酥月便直接掠過了他,噗的一聲撲進了陳落的懷里,滿腹委屈的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陳落:“陳落哥哥,這個大壞蛋要把我抓走,你幫我揍他好不好?”
郭兆陽:“???”
什么他媽的情況?
自己雖然不能說是閆酥月的青梅竹馬吧,但那也是從小看著閆酥月長大的吧?而且閆酥月小時候他還抱過呢。
好家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青梅不敵天降?
陳落看著郭兆陽眼神中的震驚和幽怨,嘴角不由得抿了一下,笑著在閆酥月的頭頂摸了摸,輕聲道:“好,交給我!”
“嘿嘿,就知道陳落哥哥最好了~”
閆酥月樂呵呵的松開了陳落,轉身對著利成敏道:“利成敏,我陳落哥哥來了,你就完蛋啦,哼哼,你就等著被制裁吧!”
聽到閆酥月的話,郭兆陽暫時也顧不上吃醋了,瞇起雙眼看向了坐在那里臉色陰沉的利成敏,嗤笑著開口道:“沒想到堂堂的利家大少爺,竟然混到了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動手的地步,還真他是給你們利家長臉,利成敏,今天這件事情不算完,等你回了港島,咱們再好好算賬!”
利成敏原本被帶到了這里就一肚子的怒火,此時被閆酥月和郭兆陽接二連三的嘲諷,心底的怒火已然直沖天際。
但他有個很大的優點兒,那就是識時務,知道自己在這邊根本做不了什么,或者說他小看了內地的這些人。
因此,面對著兩人的譏諷,他只是閉著眼睛吸了口氣,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臉上的陰沉之色便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看上去就讓人覺得親切的笑容。
“郭大少,我做什么了嗎?我只是偶遇到了閆小姐,想著咱們都是港島過來的,所以便過來打個招呼,順道請閆小姐吃個飯,聊聊天而已,一切都不過是閆小姐的私自揣測罷了,我保證,我對閆小姐絕對沒有半點兒惡意。”
“你……”
閆酥月差點兒沒被利成敏的這句話給氣死,但她知道和利成敏說話就是放屁,所以直接轉身抱著陳落的手臂,撒嬌道:“陳落哥哥別聽他的,他要把我抓走,還讓他的保鏢動手呢,剛才月月都被嚇壞了~”
郭兆陽的嘴角狠狠地抽了兩下,甩了甩頭將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掐死,這才道:“利大少還真是睜眼說瞎話的高手,你也說了,咱們都來自港島,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我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你現在這么說,是拿我當傻子?還是覺著這么做很好玩?!”
利成敏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冷芒,但一閃即逝,隨即他便再次笑著開口:“郭大少爺,言重了,我這個人雖然名聲不怎么好,但我似乎沒有做什么對不起你郭大少的事情吧?你至于這么看我?”
說完,他似乎也知道和郭兆陽說沒意義,正如郭兆陽所說,他們都是港島來的,而且同屬港島頂級豪門的圈子,彼此之間太過了解了。
所以他也不等郭兆陽回應,便直接將視線落在了陳落的身上,笑著道:“陳先生,我保證前面確實只是想請閆小姐吃個飯而已,絕對沒有任何歪心思,畢竟這里不是港島,我在這邊還沒那么大的能耐對閆小姐做什么,陳先生以為呢?”
正在安撫閆酥月的陳落微微怔神,沉吟片刻后轉身看向了余秘書,輕笑道:“余秘書,放了吧。”
此話一出,郭兆陽和閆酥月全都懵了,滿是錯愕的看向了陳落。
尤其是閆酥月,更是不依的搖晃著陳落的手臂:“陳落哥哥,為什么要放了他呀,把他抓起來蹲笆籬子不行嗎?”
郭兆陽也滿臉疑惑的看著陳落:“小落,你這是……”
陳落笑了笑沒有解釋,而是再次看向了余秘書。
余秘書沖著陳落點了點頭,接著便轉頭看向了旁邊的治安辦主任:“我是吳書記的秘書余良,既然陳落同志不追究了,那就放了吧,你放心,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和吳書記說明白的。”
姚主任盡管不解,但還是點頭應了下來,對著利成敏道:“利先生,你現在可以走了。”
聽到姚主任竟然真的放人,郭兆陽和閆酥月兩人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反倒是利成敏,有些錯愕的盯著陳落看了很長時間,他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但究竟哪里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的他,干脆不去想了,畢竟這個時候最主要的是要離開這個破地方,至于這件事情……自然不可能就這么結束。
對著陳落點了點頭,利成敏便起身邁開步子朝著辦公室的外面走去,在路過陳落身邊的時候,他稍作沉吟,還是停下了腳步,道:“陳先生,真的不打算交個朋友嗎?我可以保證,你和我做朋友,絕對要比和郭閆兩家做朋友得到的多得多。”
陳落不置可否的笑笑:“利先生,好意心領了,只是我這個人不喜歡三心二意,所以我還是那句話,在利先生沒有和郭閆兩家和解之前,這份友誼還是暫時壓下吧,利先生,請!”
利成敏瞇著眼睛點了點頭,招呼著旁邊的四個保鏢大踏步的離開了治安辦。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后,陳落才笑著朝站在那里的姚主任開口道:“剛才多謝了,要不然我這妹子可就危險了。”
姚主任頓時有些緊張,盡管陳落沒有任何編制,但他卻是能直接和吳書記對話的人,再加上他身上的功勞,姚主任對陳落可是敬佩的很。
所以陳落剛說完,他便急忙擺手回應:“陳落同志說笑了,維護學校的治安本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利先生在學校門口針對閆小姐,我們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陳落笑著點點頭,心底閃過一絲唏噓,也就是現在了,幾十年后,但凡是出了校門的,哪怕打死了人,學校里的保安都不一定看一眼,畢竟不是他們學校的事兒。
離開了學校后,郭兆陽才皺著眉頭道:“余秘書,為什么要放了他?剛才他可是針對小月,甚至還想要綁架小月……”
不等郭兆陽說完,陳落便直接抬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感受著肩膀上的力道,郭兆陽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繼續道:“還有你,不說別的,單單是有小月的證詞,也可以將他抓起來關上一段時間吧?我這段時間可是專門了解過內地的一些律法,你為什么要放了他?”
這個疑問不單單是郭兆陽的,閆酥月也一樣有。
雖然她信任陳落,可對于陳落放了利成敏這事兒,她仍然覺得有些委屈,只是她始終保持著對陳落的絕對信任,所以才沒有鬧罷了。
“說完了?”
陳落好笑的看著郭兆陽,見他不說話之后才滿是玩味的回應道:“說完了就聽我說,今天他雖然和小月發生了沖突,但兩人之間并沒有肢體接觸,小月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再加上利成敏的身份比較特殊,所以根本抓不了他。
哪怕是咱們繼續追究,也無非就是賠償的問題罷了,更何況,誰說我準備就這么算了?”
聽到陳落的話,郭兆陽直接將視線落在了余良的身上。
余良無奈的聳聳肩:“陳落同志說的沒錯,今天這事兒確實抓不了他。”
郭兆陽和閆酥月面面相覷,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隨后郭兆陽再次看向了陳落:“那……小落,你接下來準備怎么做?”
陳落雙眼閃爍,隨即在三人震驚的目光中,陳落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學校,笑著道:“利成敏這個人我不太了解,但想來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今天他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他不可能不報復,你們說……若是他在報復我們的過程中,被英勇的公安同志一槍擊斃……”
嘶~
話音未落,郭兆陽和閆酥月便齊刷刷的倒抽了一口冷氣,尤其是郭兆陽,他雖然和利成敏不是朋友,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對手,但正所謂最了解一個人的不一定是朋友,而是敵人。
所以郭兆陽百分之一萬的確定利成敏肯定會對他們展開報復。
原本聽陳落說沒打算這么結束,只是陳落想要找個其他的方法收拾利成敏一頓,可他卻怎么都沒想到陳落竟然想要直接干掉利成敏。
果然,和陳落比起來,他的那點兒小心思還真的是上不了臺面。
余良站在旁邊,皺眉道:“陳落同志,計劃雖然是好的,但利成敏畢竟是頂級豪門的繼承人,他如果要報復,也不一定會自己動手吧?若是到時候他直接花錢找人的話,咱們這邊就比較難做了。”
其實余良更想找個理由將利成敏直接抓起來,只要等到郭兆陽離開后再放了他,然后找個機會干掉就行了。
只是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小了,而且看到的人太多,現在的余良甚至有些埋怨學校治安辦的人為什么那么快出來了,若是他們再晚點兒,余良有的是手段讓利成敏直接完犢子。
對于余良的話,陳落不清楚嗎?
不,他很清楚,甚至他更清楚,自從他將利成敏放走的時候開始,他連帶著他的家人都已經處于了一個極度危險的境地。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尤其是在這個人均月收入只有不到四十塊的年代里,一條人命最多也就幾百塊罷了。
若是利成敏丟出個幾萬塊,想必想要他們一家人性命的人絕對不少。
可他不放了利成敏這事兒就不會發生了嗎?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利成敏干掉,以絕后患。
“余秘書說的是,那咱們就不給他找人的時間不就得了?”
“嗯?陳落同志這句話怎么說?”
余良三人紛紛看向陳落,眼神中帶著滿滿的好奇。
陳落輕笑著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這也快中午了,你們說利成敏吃飯是在招待所的房間里,還是會在外面?”
郭兆陽和閆酥月聽的是滿腦子霧水,畢竟在港島,他們也沒經歷過這種事情啊。
但余良身為吳書記的秘書,別的不說,腦瓜子是絕對夠用的。
因此,在陳落這邊說完的第一時間,他便明白了陳落的意思,但隨后他便搖了搖頭,道:“不行,最起碼現在不行。”
陳落微微怔神,皺眉道:“余秘書有顧慮?”
余良搖頭:“顧慮倒是沒有,但咱們這么做的話,郭先生就比較難做了。”
此話一出,陳落的表情瞬間凝固,剛才只想著保全家人了,卻將郭兆陽給忘了。
若是郭兆陽沒離開,哪怕利成敏真的是因為犯事兒被擊斃,也會被港島那邊的人算到郭兆陽的頭上,到時候郭兆陽必然會成為整個利家的眼中釘。
雖然現在兩家的關系就不怎么好,但最起碼還保留著最后的臉面,若是利成敏死在這里,那兩家可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郭兆陽愣了片刻,盡管他沒怎么經歷過這種事情,但他到底頂著個小諸葛的名頭,心思還是夠用的。
在短暫的思索后,他便明白了余秘書的意思,滿是感激的沖著余秘書道:“余秘書,大恩不言謝,那我今天下午就返回港島。”
余秘書笑著擺擺手:“這可不是我想出來的,其實在今天簽合同的時候,我已經和吳書記匯報了利成敏的事情,干掉利成敏也是吳書記的意思,所以你如果要感謝的話,就感謝吳書記吧。”
“好,這份情我會記著的,總之……謝了!”
郭兆陽深深地吸了口氣,神色復雜的看向了陳落:“小落,接下來的時間里,你就得多上點兒心了,畢竟利成敏這人做事毫無底線……”
不等郭兆陽說完,陳落便笑著打斷了他:“沒事兒,你不會真的以為內地這邊的手段會比不上一個賣大煙的吧?”
郭兆陽:“……”
為了防止夜長夢多,郭兆陽也顧不上和陳落他們吃飯了,直接讓余良將他送去了火車站。
送走了兩人后,陳落并沒有回家,而是再次返回了學校,畢竟為了將郭兆陽從接下來的事情里面徹底摘出去,他們最少要防著利成敏三五天的時間,之后再找機會干掉他。
所以在這段時間里,小英她們四個自然是待在學校里面最安全,畢竟這年頭兒學校治安辦的人,可是全副武裝的。
至于家里就更不用說了,哪怕利成敏出幾萬幾十萬,也沒多少人有膽子去沖擊市局的家屬院。
……
安頓好了四個閨女后,陳落又親自將閆酥月送回了家屬院,這才騎著自行車朝著棉紡廠趕了過去。
而此時的棉紡廠食堂內。
自從上次徐建國在吳書記那邊鬧了一通后,廠里面的人從上到下再也沒有人在食堂里面鬧過事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尤其是上面的領導,更是戰戰兢兢,每天都擔心哪個不開眼的工人沖撞了食堂那邊。
有那么多領導見證下的合同,一旦出事兒,他們這些領導絕對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得滾蛋。
經過了十來天的裝修,整個食堂已經被改裝的差不多了,按照師傅們的話,最多再有半個月這家飯店就可以完工,下個月基本上就能開始營業。
飯店內,為了將功折罪,陳勁這段時間除了云翠下葬的那天回去了一次外,其他的時間基本上是住在這里的,每天都在計算著裝修的一切,從材料到成本,短短十來天的時間,他愣是學會了不少東西。
“當家的,吃飯了!”
就在陳勁忙著指揮幾個師傅將設備抬到預定位置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徐筱染的聲音。
“知道了,馬上就來。”
陳勁遠遠地應了一聲,隨即便繼續著手上的工作。
等他們將設備放好,已經是十幾分鐘后了。
陳勁洗了把手,走到外面臨時搭建起來的桌子旁邊坐了下去,看著徐筱染帶來的飯菜,輕笑道:“今天怎么做了這么多?”
“這段時間你辛苦了,所以就想著犒勞一下你,趕緊吃吧,等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徐筱染將碗筷遞給了陳勁,繼續道:“當家的,你說咱哥這個時候在干啥呢?他也該回來了吧?”
“回來了,我聽廠里面的工人說今天在市里見到咱哥了,現在應該是有什么事兒吧……”
陳勁樂呵呵的回了一句,便低頭開始吃飯。
就在他吃的起勁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喲?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小染,有沒有我的?”
聽到聲音的兩口子瞬間將視線落在了門口的人影身上,看著走進來的陳落,陳勁嗖的站了起來,笑著道:“哥,你來了,剛才我倆還說你呢,趕緊坐。”
徐筱染也連忙跑進了旁邊兒的食堂,從里面拿了一副碗筷過來:“哥,給。”
陳落笑著在飯店里面打量了一下,這才走到桌子前面坐了下去,點頭道:“做的不錯,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說到這里,陳落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徐筱染,他怎么也沒想到,徐筱染竟然從棉紡廠里面辭職了,這兩口子,鬧呢?!
陳勁憨憨的笑了笑:“辛苦啥啊,我又不用干什么活兒,凈指揮別人了,一點兒都不辛苦。”
原本陳落因為徐建國的那件事兒,確實準備讓陳勁去公社那邊,不過在聽了外面那些人的話之后,他這個心思已經沒了。
輕輕地拍了拍陳勁的肩膀:“辛不辛苦的我心里有數,既然你對這里已經熟悉了,以后就繼續留在這里吧,還有小染,如果不忙的話就過來給小勁搭把手,一個月暫時給你六十塊的工資,咋樣兒?”
話音落地,陳勁和徐筱染猛地瞪大了雙眼,足足十多秒后,兩人才反應過來,徐筱染更是滿臉興奮的點著頭:“哥,謝謝你!”
至于陳勁,凈顧著在旁邊兒傻樂了。
陳落笑著嗯了一聲,便繼續低頭吃飯,不得不說,徐筱染的廚藝也挺不錯的,雖然比不上梁曉燕,但尋常的家常菜還是很可口的。
與此同時,一座略顯破敗的院子里,十幾個吊兒郎當的年輕人正圍在一起喝著酒。
突然,兩個彪形大漢從外面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看著闖進來的兩個人,十幾個年輕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有幾個人更是第一時間從桌子下面抽出了刀,神色不善的盯著兩人。
一個眉心帶著刀疤的年輕人放下酒杯,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兩人面前,剛想說幾句狠話,只是還沒等他開口,一個壯漢便直接將手里的公文包拿了起來,打開,沉聲道:“想要嗎?”
看著包里面那一摞摞的大團結,年輕人的雙眼瞬間亮了,這里面看上去最少得有小萬把塊,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多錢。
因此,面對著壯漢的詢問,他幾乎不帶任何猶豫的瘋狂點頭:“想要,兩位貴客,有啥事兒直說,能辦的給你辦了,不能辦的想辦法也給你辦了!”
壯漢的臉上閃過一絲嗤笑:“錢給你,干掉一個叫陳落和一個叫郭兆陽的人,事成之后,還有這么多,不過先說好,若是你們拿了錢不做事,那我們有的是手段讓你們消失,懂?”
話音落地,原本還滿臉興奮的年輕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驚呼道:“不是,你剛才說要干掉誰?”
不僅僅是年輕人,他身后的那些人更是齊刷刷的站了起來,一個個臉色冰冷的看向了兩個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