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內。
兩個保鏢臉色蒼白的看著眼前的利成敏,雖然利成敏并沒有將話說完,但他們兩個都是常年混跡在港島江湖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利成敏話里的意思?
這分明是要讓他們兩個將老三和老七給干掉!
利成敏并沒有理會兩個保鏢的內心活動,他起身走到柜子前面,從里面掏出一個公文包,隨手扔在了兩個保鏢的面前,瞇著眼道:
“這里有兩萬塊錢,現在老三和老七栽了,我在這邊肯定是不能繼續停留,今天下午我就會離開,這筆錢留給你們兩個在這邊生活,找機會給我干掉陳落那一家子,回到港島后,我會給你們每人一百萬,若是……你們自己看著辦!”
此話一出,其中一個保鏢徹底炸了,當即便要發作。
他們只是利成敏的保鏢,并不是利家豢養出來的死士,現在利成敏竟然不但想讓他們兩個殺了自己的兄弟,還要讓他們兩個留下來繼續送死,他將自己當什么?
可他還沒來得及發作,旁邊的另一個保鏢便拽住了他,然后彎腰將公文包拿了起來,打開看了一眼后朝著利成敏點了點頭:“利少放心,我們知道該怎么做。”
利成敏因為心里想著事兒,并沒有注意到兩個保鏢的表情變化,聽到保鏢的話后點了點頭:“好,記住,這段時間先隱藏下來,那兩萬塊錢足夠你們在這邊過上極為富足的生活,另外,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絕對不能出手,否則……你們出去吧。”
“是,利少,那我們先去找住的地方了,利少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保鏢應了一聲,便直接將旁邊一個不服兩個不忿的同伴拽住了房間。
兩個保鏢離開后,利成敏便立刻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而后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招待所,為了防止被人盯上,他甚至沒有選擇退房。
另一邊,兩個保鏢離開招待所后,那個不服氣的保鏢便炸了:“我說老五,你什么意思?他利成敏明顯是要讓咱們兩個去送死,不管是干掉老三老七,還是讓咱們繼續干掉陳落,他都沒打算讓咱們活著,你為什么要答應下來?”
老五眉頭緊皺:“夠了,那你準備怎么辦?”
“直接弄死利成敏,大不了這輩子都不回港島了,叼他老母,他還真把自己當太子了啊?”
看著同伴殺機沸騰的表情,老五無奈的嘆了口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四,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咱們畢竟是受雇于利家的,弒主不好,只是利成敏現在估計已經離開了,那之后咱們怎么做,他遠在港島,難道還能萬里之外管到咱們不成?”
話音落地,老四猛地抬頭看向了老五:“你的意思是……咱們直接啥都不管的拿著這筆錢在內地安家嗎?”
老五嗤笑:“不僅如此,為了咱們以后不被清算,能夠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咱們還要去找陳落遞交一份投名狀!”
老四:“???”
……
就在利成敏逃離,兩個保鏢隨時準備反水的時候,那座破敗的院子里。
王青貴滿是好奇的攬著陳落的肩膀,將他拖到了外面,接著又看了一眼在院子里面老老實實的接受著盤問的十幾個混混,低聲道:“嘖嘖,你可真夠可以的啊,都能讓混混聽到名字就直接反戈一擊,說說,現在啥想法?是不是特自豪,特嘚瑟?”
看著滿臉戲謔的王青貴,陳落的嘴角不由得抽了兩下,掙開了王青貴的束縛,道:“你還真別說,這種滋味兒……真挺爽的,只是可惜,你這輩子估計是體會不到這種感覺咯~”
我艸!
聽到陳落的話,王青貴瞬間麻了。
好家伙,他只不過是想要調侃一下這個好兄弟而已,怎么突然之間受傷的就變成自己了?
只是還別說,他這輩子估計還真的挺難碰到這種事情的。
好在他的心理素質不錯,很快便甩了甩頭,掐掉了腦子里的想法,笑著道:“行了,不說這事兒了,現在還是說說這倆人到底咋回事兒吧。”
陳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還能怎么回事兒,有人在外面當大爺當習慣了,所以在咱們這里碰了釘子后想要還以手段罷了。”
說到這里,他便將利成敏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后,王青貴的雙眼瞬間瞇了起來,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大院子弟,而且還是個鷹派子弟,王青貴最看不得的就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尤其是在聽到利家是以販賣大煙起家之后,更是對利成敏以及整個利家都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殺意。
“所以你想將這兩個人的嘴撬開,然后把那個什么利家的大少爺徹底留下來?”
陳落有些驚訝王青貴的思路竟然能轉變的這么快,忍不住調侃道:“喲?莽夫開始動腦子了?”
此話一出,王青貴差點兒沒被氣死,當即笑罵道:“滾犢子,你他媽說不說?”
陳落聳聳肩:“對也不對,利成敏既然是利家培養出來的繼承人,腦子絕對不可能不夠用,不出意外的話他現在估計已經離開招待所了。”
王青貴雙眼閃爍:“那不正好?他走了之后,難道還能在港島那邊對你用什么手段?”
“不行,利成敏必須留下來,而且我們還得找個理由徹底干掉他!”
王青貴剛說完,陳落便直接開口回應,隨后看向王青貴繼續道:“利家是約翰牛的鐵桿兒走狗,咱們跟郭家閆家那些愛國華商合作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那些愛國華商現在在港島的日子很難過,甚至可以說距離走投無路都沒多遠了,他們來內地,除了想要幫一把內地外,最主要的是給他們自己找個靠山。
但現在咱們下場的時機不是很好,所以在這之前,咱們和他們合作的事情絕對不能透露出去,利成敏一旦回去,那些愛國華商的后果你考慮過嗎?”
王青貴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那直接干掉那個什么利家大少不行嗎?”
“你懂個毛線,這個時候利成敏死了,郭家能逃得了干系?”
陳落沒好氣的瞪了王青貴一眼,果然,莽夫還是那個莽夫,指望他能想通其中的彎彎繞子,根本沒什么可能。
不過想想也是,若非他多了前世五十多年的經歷,也不可能想到這些東西。
“總之,利成敏必須得死,而且得死的干干凈凈,利成敏身份特殊,所以火車他肯定是不會坐的,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從北邊兒出境,通過老毛子那邊兒的關系出海回到港島,所以你現在就得安排人,在半路上將他堵回來……”
接著,陳落又仔仔細細的幫著王青貴做了一系列的計劃,聽完陳落的計劃,王青貴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
這人的心真他媽臟透了。
話雖如此,但王青貴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安排,之后才帶著兩個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兒的保鏢離開了院子。
目送著這群公安離開后,余光坤樂呵呵的跑到了陳落跟前兒,滿臉諂媚的開口道:“陳哥,現在沒我們什么事兒了吧?”
陳落微微怔神,旋即將目光從王青貴他們離開的方向收了回來,笑著從口袋里面掏出一沓錢丟給了余光坤:“我不知道利成敏給了你們多少錢,但我指定是沒那么多的,這里有一千塊錢,算是我給你們的謝禮。”
余光坤手忙腳亂的將錢接了下來,然后飛快的還給了陳落:“陳哥,你這不是打兄弟的臉么?錢就不用了,那個什么狗屁的利大少爺給的錢不少,一萬塊呢,都在這兒,所以這錢真不……”
沒等余光坤說完,陳落便再次將那一千塊錢塞進了他的手里,然后把余光坤手里的公文包拿了過來,皺眉道:“這一千塊錢是干凈錢,你們可以拿著大大方方兒的去花,但這一萬塊錢你們暫時還不能動,我得拿去公安那里……”
說到這里,他稍作停頓,隨即嘆了口氣:“你藏錢的事兒我不會跟人說,但如果你還想以后跟我喝酒,這種事情最好永遠都不要做,當然,我只是這么一說,如果你不同意,那這筆錢你現在可以拿走,但咱們之間的關系到此為止!”
此話一出,余光坤的臉色瞬間變了,他這次好不容易搭上了陳落的線,還認識了市局里面的副局長,這要是因為一萬塊錢弄沒了,他哭都沒地兒哭去。
是,在這年頭兒,一萬塊錢很多,最起碼余光坤長這么大,混了這么多年一共弄到的錢估計都沒有一萬塊。
但余光坤的腦子很活絡,知道什么輕,什么重。
所以陳落這邊剛說完,他幾乎不帶任何猶豫的便將公文包扔給了陳落,好像那是什么吃人的邪祟。
“哥,哥我錯了,以后這事兒指定不會有了,你放心,這錢你拿走,我們有這一千塊錢就已經很好了。”
如果說陳落原本只是對余光坤比較好奇的話,那么現在他真的有點兒欣賞這個混子了。
畢竟老話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錢六親不認的人多了去了,更不要說這還是足足一萬塊。
在這個連萬元戶都還沒有出現的年頭兒,余光坤能扛住一萬塊的誘惑,只要以后稍加引導,絕對能成為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想到這里,陳落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能跟你說,你小子是個人物,放心吧,今天你丟了這一萬塊,我保證你以后得到的絕對要比現在多的多,行了,我那邊還有事兒,就先走了,有時間我過來找你……們!”
說完,陳落便轉身離開了院子。
直到他走出去很遠,一群小弟才紛紛沖到了余光坤的身邊兒。
可還沒等他們開口,余光坤便滿是警惕的瞪了他們一眼,道:“都給我站那兒。”
喝止了小弟后,他才滿臉陶醉的摸了摸被陳落拍過的地方,道:“看到沒有?你們老大我,被陳哥認可了,嘿嘿,以后咱們兄弟說不定也能混個什么正兒八經的工作干了,兄弟們,今天老大我高興,咱們去國營飯店,好好地吃他一頓,慶祝一下!”
一群小弟面面相覷,隨后不管不顧的朝著余光坤沖了過去……
另一邊兒,離開了院子的陳落并沒有去追王青貴,而是先回了家屬院,今天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饒是他的心態也不由得感覺到了一絲疲憊。
而且那兩個保鏢都他媽成那個鳥樣兒了都沒開口,陳落并不認為王青貴能在短時間內讓對方開口。
更何況,郭兆陽今天才離開,現在估計還沒出黑省呢,這個時候利成敏是絕對不能死的。
所以這一萬塊錢晚點兒給王青貴并沒什么不妥的。
只是讓陳落錯愕的是,當他走進院子的時候,正在扒拉著梁曉燕說著悄悄話的閆酥月頓時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獸似的跳了起來,躲在了梁曉燕的背后,滿是心虛的看著陳落,用討好的語氣開口道:“陳落哥哥,你回來了啊?你累不累?我去給你燒壺水吧……”
“你給我站那兒。”
陳落哭笑不得的喊停了她。
霎時間,閆酥月感覺天都塌了,滿心滿意的祈禱著:陳落哥哥沒聽到,陳落哥哥沒聽到……
這時,梁曉燕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沒好氣的瞪了陳落一眼:“當家的,干啥呢?小月今天可是受了不少委屈,你這個做哥哥的咋忍心的?”
閆酥月趴在梁曉燕的肩膀上不停的點著頭,那模樣兒,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陳落把她怎么著了呢。
陳落無奈的走了過去,揉了揉這丫頭的小腦瓜子,然后才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的搖椅上:“她都跟你說啥了?”
“沒……沒說啥,嘻嘻,我就是跟嫂子說哥哥你今天在學校里面多威風呢,哥哥你坐著休息,我去給你弄點兒吃的。”
不等梁曉燕開口,閆酥月便急忙說了起來,然后還沖著梁曉燕擠眉弄眼的,梁曉燕不由得啞然失笑,抬手在她的額頭上點了點:“你呀,都多大的人了,行了,趕緊去給你哥弄點兒吃的。”
“嫂子最好啦~嗚嗚,愛死嫂子了~”
閆酥月做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只是那哭怎么看怎么假。
不過對于她這種小孩子的樣子,陳落和梁曉燕都已經習慣了,與其說他們兩口子是在照顧妹妹,不如說是養了個沒長大的閨女。
只是……盡管已經聽過好些次‘愛死你’這樣的話,但再次聽到梁曉燕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畢竟這年頭兒的內地,人們對于感情這種事情,還是沒辦法放得太開,就算是兩口子,在大街上也很少有拉手的,更不要說擁抱之類的。
至于情話,那就更別提了,就算是兩口子,一輩子也很少能聽到幾句正兒八經的情話,就算有,也很內斂。
什么你愛我我愛你的,對于現在的內地人而言,還是有些過于超前了。
閆酥月蹦蹦跳跳的離開了,一直等她進了廚房之后,梁曉燕才笑著走到了陳落身后,幫他揉著太陽穴,輕聲道:“小英她們幾個接下來要住在學校嗎?”
“那倒不是,我只是跟學校里的老師們交代了一下,小英她們四個放學之后,必須得由我親自去接才能離開,否則的話就讓她們在學校里面待著。”
陳落閉著眼睛,享受著媳婦兒的按摩,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梁曉燕這才松了口氣,畢竟四個丫頭長這么大都沒有離開過他們身邊,這要是住在學校的話,且不說孩子能不能適應,反正她估計是適應不了的。
就在陳落安心的享受著媳婦兒的按摩時,突然,他身后的梁曉燕發出了一聲有些痛苦的呻吟。
聽到聲音的陳落瞬間急了,慌忙從搖椅上跳了起來,轉身道:“媳婦兒,咋了?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
看著滿臉緊張的丈夫,梁曉燕沒忍住樂了:“沒事兒,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有點兒調皮了,剛才踹了我一腳。”
此話一出,陳落瞬間懵逼。
說起來他也是四個孩子的爹了,對于胎動這種事情自然是了解的,只是梁曉燕懷小英她們四個的時候,日子過的都不好,所以陳落雖然經歷過,但要說多了解,那還真沒有。
好在老天爺又給了他一次機會,能讓他近距離的感受媳婦兒懷孕的全過程。
反應過來的陳落急忙湊到了梁曉燕的跟前兒,小心翼翼的蹲了下去,將頭靠在梁曉燕的肚子上。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的梁曉燕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抱住了陳落的頭:“當家的,你這是干啥啊?”
陳落一把抓住了梁曉燕的手,笑著道:“別動,讓我聽聽這個小家伙兒在干啥。”
說完,他也不等梁曉燕回應,便伸手點了點梁曉燕的肚子,輕聲道:“小東西,我告訴你啊,你要是敢在你娘的肚子里作威作福,胡作非為,等你出來老子把你的屁股打爛,聽到沒有?”
噗嗤~
陳落這邊剛說完,身后便傳來了一道繃不住的笑聲,抬頭看去,只見王晴晴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院子,手里還拿著一些剛剛做出來的栗子糕。
察覺到王晴晴臉上的調侃,梁曉燕的一張俏臉瞬間變得通紅,盡管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娘了,可對于這種事情,她總是難掩羞怯,不過也是,說到底她今年也不過二十多歲罷了。
反倒是陳落,完全沒所謂的站了起來,道:“王知青,去別人家要敲門的事情,三歲孩子都知道吧?你這樣很不好知不知道?”
王晴晴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們家大門兒開著呢,我這沒進門就聽到了,你與其在這里說我,還不如想想下次要怎么才能不讓別人聽到比較好。”
說完,她直接將陳落擠開,湊到了梁曉燕的跟前兒,低聲道:“曉燕兒姐,落哥對你這么好啊?不像我家那口子,從來都沒跟我這么親密過。”
聽著王晴晴話里的調侃,梁曉燕沒忍住點了點她的眉心:“凈瞎說,晚上你倆睡覺的時候……”
沒等她說完,王晴晴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滿臉通紅的看著她:“姐,你咋啥話都往外說啊?”
梁曉燕輕笑,她再怎么害羞也是個已婚婦女,而且還是個生了四個孩子的已婚婦女,王晴晴這個新婚幾個月的小媳婦兒跟她斗?還嫩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這時,陳落忽的將栗子糕從王晴晴的手里拿了過來,然后將公文包塞進了她的懷里,道:“栗子糕我們留下了,這個公文包你先送回去,等老王來了交給他,跟他說這是買兇殺人的贓款。”
話音落地,原本還想發作的王晴晴瞬間懵逼,瞪大了雙眼看向陳落:“你說啥?買兇殺人?誰買兇?要殺誰?”
梁曉燕的一顆心更是猛地提了起來,王晴晴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既然錢到了陳落的手里,再加上前面閆酥月跟她說的那些事兒,這些錢要買誰的命,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
看著自家媳婦兒眼神中的擔憂,陳落朝著她笑了笑,這才道:“老王知道,你把錢交給他就行了。”
王晴晴的腦瓜子也不是擺設,經過了最初的震驚后,她也反應了過來,滿臉凝重的點了點頭:“好,這筆錢我會交給我家那口子的,那個……”
“我沒事兒,而且人已經被抓了。”
得到了陳落的回答后,王晴晴才松了口氣,只是梁曉燕臉上的憂慮卻并沒有退去多少。
……
與此同時,距離市區二十多公里外的一處馬路上,換了一身衣服的利成敏騎著一輛自行車飛快的騎行著。
可就在他快要進入一個村子的時候,前面卻突然間出現了好幾個人,就這么明晃晃的攔住了他的去路。
看著眼前這群人,利成敏的心猛地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