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軟站在暗處,神色晦澀不明的聽著,連撐著墻壁的手都有些緩緩收緊,指尖攥成一團。
而袁麗英和丈夫的爭執,字字句句落入耳中。
上輩子的回憶就像是走馬燈一樣播放在眼前,生命的最后階段,她看開了,和袁麗英成為了彼此的精神支柱。
袁麗英一生治愈別人,可遭受病痛折磨的時候,卻無法自愈。
而她當時也有希望能去國外治療,丈夫卻卷走了她的所有財產,最終袁麗英只能選擇在療養院里一天天消耗著自己的生命,等待生命走到盡頭。
喬軟雖然重生一次,但她并不敢太過相信天命,先知的事情知道多了,老天就一定會從其他的地方去討回什么。
可袁麗英是她唯一打心底想要憐惜的姐姐。
她的這一手醫術都是袁麗英教她的,可上輩子喬軟醒悟的時候,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此刻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的酸澀倒是細細密密的蔓延出來,連喬軟都覺得痛到無法呼吸。
張震看著袁麗英,一字一句指著她的頭皮:“我看你這個院長當的,真是越來越倒退,遲早其他醫院的院長都會超過你,若是家里到時候因為你經濟不景氣了,你別指望我幫你。”
“光考慮和上面的人打交道,不知道掙下面的錢,就你高尚,那你就一直高尚下去吧!”
張震怒意凜然,披頭蓋臉的罵完后,再不看袁麗英一眼,直接轉身離開。
袁麗英站在原地,眸光輕閃,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攥緊,青筋直冒。
喬軟薄抿著唇,終于是無法隱忍,緩緩從樓梯口走了出來。
在察覺到旁邊有人的時候,袁麗英就抬眸看了過來,對視上喬軟的目光時,袁麗英眸光微亮,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可袁麗英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被打擾的惱怒與不悅,只朝著喬軟頷首喊道:“喬同志?”
喬軟看著袁麗英,語氣尊敬:“抱歉,袁院長,原本來找您是想談一些事情,不曾想會撞到您和您丈夫之間的交流?!?/p>
袁麗英勾了勾唇,暗中欣賞著喬軟的體面。
她主動朝著喬軟走過來:“你剛剛說,想找我談一些事情?”
喬軟點點頭。
“那去辦公室聊吧?!?/p>
袁麗英轉身朝著辦公室走去,在過去的途中,她便努力整理著自己的情緒,直到了辦公室后,喬軟便看見袁麗英的眉眼間霧霾散開,已經變得平靜。
像袁麗英這種處在高處的女人,向來會管理著自己的情緒。
她抬手示意著喬軟坐下,喬軟坐下后。
袁麗英示意著喬軟先說,喬軟抿了抿唇,隨即斟酌著開口:“我剛剛看了翁家村其中一個村民的病房家屬,發現有一個小姑娘,體內的毒氣已經蔓延變異,普通的清毒治療對她并不管用,她的癥狀很棘手,需要深入研究細胞學,或許能救她?!?/p>
“目前還不確定有沒有具備傳染性,初步判斷的話,也將是目前唯一一個有這種變異細胞的例子?!?/p>
聽著喬軟的話,袁麗英也陷入一時沉默,她緘眉,“你的意思是,這個女孩子現在已經昏迷不醒,初步判斷是細胞變異。”
“那倒是棘手一些,目前醫院里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例子?!?/p>
喬軟看著袁麗英,“我相信袁院長的實力,可以破解這次的難題,或許對袁院長之后晉升更有幫助。”
喬軟暗中算著袁麗英之后事業的頂峰,正是三年后的一場瘟疫爆發中挺身而出,作為京都醫院院長,親自上陣,已一己之力的研究救了幾乎一個市的人,袁麗英的身家更是一夜暴漲。
袁麗英看著喬軟,眼里產生了幾分興趣:“你怎么知道,我未來一定會很好?人生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事嗎,你也知道,這次救助翁家村,我是義務幫助,醫院沒有收取任何的醫療費用,如果幫助這個女孩子,會花費多少時間和金錢,你可知道?”
喬軟點點頭:“袁院長,我想自愿加入這次的研究,若是能幫助京都醫院有進一步的細胞學病毒研究,對袁院長來說,也是不同的一次經歷。”
袁麗英輕笑:“喬軟,你這個姑娘,真是對我的口味,你清楚的知道我不會拒絕,所以來找我,也已經想好了自己之后的規劃?”
“我對袁院長的確很欣賞,甚至可以當我人生導師的程度,我希望袁院長一路開花,不要遭受傷害?!?/p>
袁麗英下意識垂眸,遮住眸底的情緒,從沒有人對她說過,想讓她不要遭受傷害。
但這些年來,袁麗英對事業問心無愧,對自己的兒子,內心卻充滿了愧疚。
她與張震只有一個兒子,當年懷孕的時候,中期就查出來兒子可能會遺傳病變,而查出張震的爺爺正是得了血液病離開的,可當時袁麗英卻因為對懷胎五月的孩子有了感情,抱著一絲絲希望,硬是沒打掉孩子。
孩子長到三歲的時候,一次高燒昏迷,被查出了遺傳血液病。
只有張震可以救自己的兒子。
但現在她和張震的世界觀越來越分歧,原本張震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律師,事業不得志,娶了袁麗英后,袁麗英介紹了幾個商圈的官司合作,張震在打贏一場場官司后,整個人就開始飄了。
他立志要成為全京都最厲害的律師,一般的官司在他眼里根本上不得臺面,他都不會去打。
袁麗英想勸他,做人要腳踏實地。
卻被張震反駁,稱袁麗英若不是有一個背景硬的外公,怎么可能會年紀輕輕就擁有一家醫院?
實力在資本和機遇面前沒有任何用!
兩人沒少因為這事吵架,直到張震抓到了兒子生病的契機以此來威脅袁麗英,稱袁麗英若是不幫助他的事業,他就不會救兒子。
而因為孩子天生遺傳血液病的原因,若是兩人離婚,法院也會將孩子判給父親!
只有判給父親,才能延續兒子的生命。
這些都如同捏住了袁麗英的軟肋,讓她不得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