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慧泡了茶,一人一杯。
顧廷文一直拉著郝麗芬的手,沒有松開。
“你和媽長的像,我和你二哥打小就皮糙肉厚的,你是細皮嫩肉的。”
……如今不行了,郝麗芬的皮膚粗糙,歲月是把殺豬刀,對郝麗芬格外狠。
郝麗芬的腦袋還發懵,“你真是我哥哥?”
“是,我是你大哥,燎原是你二哥,你是妹妹,爹媽就生了咱三個……證據你也看到了,你要是還不相信,我們再做一次。”
郝麗芬的眼里蓄滿了淚,沒人疼沒人愛的日子,她也盼著有個娘家人撐腰,可一想起她是人家不要的,是被嫌棄的,那一點點火苗就熄了。
“那你們為什么不要我?”
這一點,要顧燎原解釋了,“咱爹去幫地主挖水潭,掉水里淹死了;咱娘身體不好,生下你剛兩個月也沒了;大哥上山上干活,再也沒回來過。”
顧廷文解釋,“我是讓人抓了壯丁上了戰場,后來去了T灣,幾十年沒回來。”
顧燎原繼續說:“我那時候才十幾,你沒有奶喝,我抱著你東家要一口,西家討一口,還是吃不飽(要一次可以,誰家也不富裕,誰不先緊著自己的孩子)。
看著你瘦了,咱本家就和我說把你送人,至少能討條活路。可我沒想到那家人對你不好……你要是怪就怪二哥吧,和大哥沒關系。”
郝麗芬從來沒想過娘家會這么慘,她捂著臉無聲的哭了,哭自己的身世,哭早逝的親生父母,哭顛沛流離幾十年都不能歸的大哥,還有命運多舛還一直心懷愧疚的二哥……
……
郝麗芬活了多半輩,還有什么看不透的呢?她沒有別扭,就認了大哥二哥。
顧廷文介紹了自己的情況,“我和你嫂子沒有自己的孩子,過繼了一個不成器,已經和他不來往了。
你二哥有福氣,一子一女,有兩個孫子兩個孫女,個個有出息。呶,你看見了吧,秦時是你侄子,巧慧是你侄媳婦,跟你兒媳婦在一個醫院上班的安安是他倆的大兒子。”
這么看,二哥確實是好福氣,子孫興旺。
秦時和巧慧過來見了禮,改了稱呼,以后就叫姑姑了。
顧廷文又說道:“你的情況我也聽巧慧說了,你兒媳婦對你不好,你兒子我沒見過,放任自己的女人這么對你,可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隨我去N市吧,咱有自己的家族企業,你以后的生活由我負責,等我有一天不在了,也會留一筆錢讓你衣食無憂。”
顧燎原,“還有二哥和你二嫂,也會照顧你的。”
“可是……”兒可以嫌母丑,但母親卻舍不得,這是她唯一保下來的一胎。
“別可是了,你現在還能幫著帶孩子,他們就這個態度,等你哪一天老了,要人伺候了,能指望上他們嗎?”
郝麗芬已經過來五年了,自從兒媳婦懷上丘丘就過來了,剛開始是照顧孕婦,后來是伺候月子,再后來就是看孩子。
兒媳婦眼高于頂,是看不上她的,兒子一味地巴結著岳家,那是一個屁都不敢放。
“我要是去了,不是給兩個哥哥添麻煩嗎?”
顧廷文嘿嘿一笑,“咱家缺人,多多益善,就是不缺錢。再說,咱家企業每年還能拉一大坨金子。”
正在這時,門敲響了。
巧慧去打開了門。
門外是文秋和丘丘,還有一個穿軍裝的男人。
巧慧估計應該是姑姑的兒子。
“表嫂,我來看望兩個舅舅。”
巧慧環抱著胳膊,打量了她一眼,“不是往他們身上潑臟水的時候了,那時候想不起來姑姑和大伯他們的名聲了?”
巧慧的眼神里帶著幾分不屑與戒備,她側開身子,讓三人進來,卻并未讓路的意思,堵在門口繼續說道:“現在知道有親人了?不是說我們是窮親戚嗎?那個時候,你們眼里可有舅舅?你家的門臺高,我們不去奔,你們也別來認舅舅。”
巧慧的目光在那穿軍裝的男人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評估他的身份與來意,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緊張氛圍。
文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尷尬地攥緊了手中的提包。
“表嫂,是我誤會了,這不過來給舅舅道歉了嗎?”
文秋不算太蠢,趕緊去找了自己的父親,秦時和顧燎原不是平頭老百姓,一查便知。
氣的文父指著自己的女兒,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
“爸,我錯了,他們穿的很普通,我以為來亂認親戚,巴結咱們的。”
文秋沒敢說實話,要是說了她給婆婆潑臟水,她爸能大耳瓜子抽死她。
“你啊你,就是讓你媽慣的,好的是一點不學,不好的是不學就會,眼高手低,門縫里看人。”
“爸,我知道錯了,你就別批評我,趕緊幫著出個主意。”
“能有什么主意?把建國叫上,登門道歉。晚些時候我也去。”
文秋扭捏了一會,還是去找了劉建國,拎著兩瓶酒,帶著兒子來了。
……
門不能一直堵著。
文秋進門就道歉,“舅舅,實在對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這個小輩計較。”
兄弟倆都沒說話。
文秋趕緊扯男人的袖子。
劉建國,“大舅二舅,我岳父把我們兩個都批評了,怪就怪文秋年輕,說話沖了點。”
顧廷文哼了一聲,“別說你媳婦了,你也不是好東西。你臉上長那倆咕嚕是好看的?媳婦對婆婆態度差,就是當兒子的不作為!”
這話一點也不假。
文秋眼圈都紅了,都帶著哭腔了,“媽,我真的錯了,我以后改。”
顧燎原坐在沙發上,面色沉穩,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他輕輕抬手,示意文秋坐下,聲音低沉,“罷了,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但你要記住,家人之間應以誠相待,你婆婆這些年吃了不少苦,你作為晚輩,理應孝順。”
“舅舅,我一定。”
顧燎原指了指身邊的空位,示意劉建國坐下細談。
劉建國忐忑不安地坐下,目光不時偷瞄向一旁的郝麗芬,只見母親眼中含淚,卻也帶著一絲笑意。
稍晚一點,文父也來拜訪了,他和顧燎原秦時都不認識,卻有共同的戰友,相談甚歡。
顧廷文說了自己的想法,“我和二弟不能長時間待在這里,打算后天帶著我妹妹一起回去。
她比我年輕十六七歲,身體還沒有我好,我請醫生幫著醫治。”
兒子家不住,跑哥哥家住,傳出來好說不好聽。
文秋踢了劉建國一下,劉建國站起來表態,“大舅,我們會好好對我媽的。”
顧廷文哼了一聲,“信不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