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冷的看著朝堂上眾人，尤其是幾位皇子，心下只覺冰寒。
這一個兩個的所用的手段，皆是他曾經玩剩下的，一眼便能識破他們的真實意圖。
老二不會如此愚蠢，在這般敏感的時刻讓程家去會見北齊五皇子。
那么，這一出戲就只可能是老三和老四的謀劃。
哼！裝的倒是挺像！
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如此心性，即便登上皇位，首先開刀的恐怕便是自己的兄弟。
每每想到此處，皇帝心中便涌起一陣悲涼。
許是老天爺對他的報復，他上位之時，七個兄弟，僅剩下一個勤王。
如今輪到他的兒子們，也一個個爭得頭破血流，日后怕也是不死不休。
最是無情帝王家，果真……
皇帝心下悲涼，面上卻不想，目光又緩緩落在了程將軍身上。
程老將軍鎮守南境多年，他安排的人手始終無法成功滲入程家軍內部，看起來的確有幾分不安分。
老二也野心越來越大，最近更是小動作頻頻。
倒是可以借助此次事件打壓一下程家和老二的氣焰，最好能讓程家交出兵權。
如此，倒是可以再讓三人相互制衡一段時間。
反正南境那邊近十年一直相安無事，倒也無需擔憂。
似是察覺到了皇帝越發冰冷的氣勢，朝堂之上已然鴉雀無聲，所有人或是膽戰心驚思索對錯，或是靜候皇帝表態。
皇帝卻始終沉默不語。
目光從下方眾人身上逐一掃過，最后又在程將軍身上定格，道：
“著糾察司和刑部、兵部一同調查此事，至于程將軍……押入大牢候審。”
又看向二皇子，“二皇子禁足，二皇子府所有人不得進出，一切等調查出結果再說。”
“陛下英明！”
“父皇，兒臣冤枉！”
二皇子著急喊道。
程將軍更是急得雙眼圓睜，脖頸處青筋暴起，聲嘶力竭地大喊，“陛下！微臣冤枉！”
然而，皇帝金口玉言，一旦下達命令，便如鐵板釘釘，絕無更改的可能。
任憑程將軍拼命掙扎喊冤替自己辯駁，還是被禁衛軍強硬地帶了出去。
“退朝！”
皇帝面色陰沉如水，憤怒地甩袖，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
滿朝文武聽著殿外漸漸遠去的大喊聲，皆是忍不住搖頭唏噓。
曾經如日中天、權勢滔天的程家，竟在毫無任何預兆的情形之下，瞬間大廈傾頹，說被下獄就被下獄，當真是令人膽戰心驚。
這朝堂，當真波譎云詭、風云變幻，稍有不慎便會落得粉身碎骨的凄慘下場。
三皇子和四皇子相視一眼，又迅速的移開了視線，皆是一臉沉痛的走到二皇子身旁。
三皇子嘆了口氣，假惺惺地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說道：
“二皇兄，振作一些，好好向父皇求情，此事說不定還有轉圜的余地。”
四皇子也在一旁附和，“程老將軍手握重兵，父皇不會真對程將軍如何的。”
不知情的人瞧著，還真會以為這三人關系親密無間、兄友弟恭。
可實際上，心里都跟明鏡似的，話里的譏誚之意彼此都心知肚明，都是恨不得對方死的主兒。
二皇子冷冷地看著二人，突然冷笑出聲，拱手道：
“多謝二位皇弟關心，此事交由糾察司和刑部兵部一同審理，定會水落石出，還程將軍一個公道。
而那背后陷害他之人，也必定會被揪出，最終只會自食惡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三皇子面帶微笑，連連點頭。
“的確，我也相信程將軍不會做出這等事，背后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此事我定會協助二哥徹查清楚，還程將軍清白，不叫程老將軍寒心。”
說著，又看向四皇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道：
“二皇兄，四皇弟，我準備去御書房替程將軍求情，你們可要一同前往？”
二皇子靜靜地凝視著三皇子，神色不見絲毫緩和。
三皇子與之對視，始終滿目憂色，那樣子，還真就似擔心極了程將軍一般。
半響，二皇子才冷笑了聲，沉聲道：
“多謝三皇兄，不過不必了，程將軍是遭奸人陷害，只需查出幕后黑手即可。”
言罷，二皇子的目光從三皇子身上移至四皇子身上，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四皇子見狀，搖頭譏笑了聲，似笑非笑地看著三皇子道：
“三皇兄，戲演過了。”
言罷，轉身離開。
他的聲音不算小，殿內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包括已經離開的二皇子。
二皇子眸色越發冷冽，還真是他的好弟弟，給他送上如此‘大禮’。
這份‘大禮’，日后必還，一個也別想逃過！
不過程家的事刻不容緩，必須盡快解決。
只是事發太過突然，二皇子一時之間也理不清頭緒，必須盡快與幕僚仔細商量一番，同時給遠在南境的外祖父去信。
不過到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真正要用到外祖父之時，怕是就已經是走投無路之時了。
三皇子也不惱，做出一臉受傷的模樣，先是看了看御書房的方向，又瞧了瞧二人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頭嘆息。
“罷了，罷了，還是先尋找證據，為程將軍翻案吧。”
單從表面來看，三皇子絕對是三人中最兄友弟恭的那一個。
當然，他這副模樣沒幾個人會信。
能在宮里平安長大的皇子，能有幾個是簡單的。
云北霄走在最后，冷眼看著三人的明爭暗斗。
還沒走出殿門，皇帝身邊的順子公公就匆匆趕來，恭敬地行禮道：
“督公，陛下有請。”
云北霄微微頷首跟上。
一路行至無人之處，順子公公壓低聲音，道：
“陛下還召見了鎮北王和云將軍以及慶國公、齊國公，之后又派人去請了田大人和陳大學士，以及六部官員。”
只這一句話，云北霄便心領神會。
看來這次事成了，皇帝應當是動了削程家兵權的念頭。
這一回，就看二皇子如何取舍了。
程家的兵權，就看他舍不舍得放手了。
若不放手，那就只有……
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此時動手，名不正言不順，一旦失敗，便是亂臣賊子。
若放手，以二皇子的心性，老三老四也都別想好過。
那就更熱鬧了。
云北霄暗暗握拳，眸底閃過一抹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