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yī)生的用詞比護士又更嚴重了一些，可見江女士最近的情緒是真的越來越不穩(wěn)定了，江幟舟神情黯然道：“我試過陪伴她，可她并不需要我，她甚至不讓我聯(lián)系她。”

    “關(guān)于這一點，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否則前幾次出事的時候就該聯(lián)系你了。”陳醫(yī)生治病并不教條，而是根據(jù)病人的實際情況來制定治療方案，江女士神智清醒時非常的敏銳，他也只能順著她。

    江幟舟的心登時一緊，神情緊張道：“她又自殘了么？”

    “還要更嚴重一點，有一次她試圖從房間的窗戶跳下去，我們只好請了工人把窗戶給焊死了，還有一次她試圖用水果刀割腕，現(xiàn)在護士給她送水果都只敢送香蕉橘子這些剝皮就能吃的。”

    陳醫(yī)生訴說這些情況時語氣還算平靜，他安慰道：“其實你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醫(yī)院里有自殺傾向的病人很多，你母親不是最嚴重的。”

    “可是依照她的病況，事情本不該發(fā)展到這一步。”江幟舟苦笑道，“您不用安慰我了，不管情況多糟糕，我都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了，畢竟她也不是第一天生病，心病還需心藥醫(yī)，我很明白。”

    他主動詢問道：“我母親她最近是不是還伴有間歇性的歇斯底里？如果她有謾罵什么人的話，她肯定不是在說你們。”

    “我知道。”陳醫(yī)生私底下已經(jīng)提前了解過病人的情況，嘆息道，“她恨的是你父親，其實如果能把他找來幫助治療的話，你母親的病情說不定能得到控制，畢竟那是她的心結(jié)所在。”

    江幟舟毫不猶豫的否決道：“請您相信我，這是不可能的，我可以負責(zé)任的講，如果我的生父肯做到這一點，我母親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

    在他很小的時候，江先生還是露過幾次面的，可后來這個所謂的父親就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消失在了他和母親的生活，仔細想來，江女士的不正常就是那時候開始的，她的美夢碎了。

    陳醫(yī)生出于對病人負責(zé)的想法，又問：“那她還有別的心愿么？我們或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否則藥物拯救的只能是她的身體，卻救不了她的心。”

    “有的。”江幟舟靜默了一瞬，再開口時語氣變得越發(fā)禮貌，他誠懇道，“陳醫(yī)生，之后就要辛苦您多費心，我身為她的兒子，如果在她面前出現(xiàn)的太多，反而會適得其反。”

    江幟舟是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去的江女士的病房，不管她是直接用杯子砸他，還是用最尖刻的語言來斥責(zé)他，他都會忍下來。沒辦法，誰讓她是他母親，又曾經(jīng)真心的疼愛過他。

    清晨七點半，江女士按時起了床，她在護工的幫助下匆匆洗漱一番，便坐在病床上開始發(fā)呆，形容不算枯槁，打扮得也干凈整潔，但憔悴的雙眼間或一輪，其中就連半點神采都找不到。“

    江幟舟見開門聲沒能驚動她，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緩步上前，輕聲道：“媽，我來看你了。”

    護工見他來了，如釋重負道：“江先生，你來了，我先去食堂準備今天的早餐了。”

    “好，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么？”江幟舟希望自己能夠幫上忙，或者說他多少想盡一點為人子的責(zé)任。

    然而，護工卻是小聲叮囑道：“您只需要照顧好您母親，不要讓她有機會沖出房間就好。”

    江女士的自殺傾向是越來越嚴重，護工每次離開病房都要等到有護士來幫忙照顧她才行，時間一長，多少也有些力不從心，幸好江幟舟給的報酬夠豐厚，這才讓她能夠克服困難，一直堅持下來。

    江幟舟聞言，認真的點頭道：“你放心吧，有我在這里，她大概是不會再想要出去了。”說到這兒，他苦笑了一下，“畢竟她也找不到第二個這么合適的靶子了。”

    等到護工走了，他來到江女士面前，盡可能用最溫柔的態(tài)度問：“媽媽，您還認得我么？”

    以前江女士發(fā)病的時候，偶爾會陷入記憶混亂的狀態(tài)，他為了確認她的狀態(tài)，只能是先問一句。

    “我當(dāng)然認識你！”江女士原本無神的目光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有了光彩，但其中閃爍的卻并不是母親看到兒子時的溫情，而是一個被受壓迫的人在看到仇人的那一刻，迸發(fā)出的恨意。

    江幟舟在心中無聲的嘆了口氣，試圖解釋：“我是幟舟，媽媽，您再好好看看我，我不是那個拋棄了你和我的負心漢。”

    江女士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來了，她一把扯住他的衣領(lǐng)，咬牙切齒道：“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那時候你明明說過的……你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