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楓將繡到一半的肚兜放在一邊，把椅子拖到沈初旁邊。

　　“我問你啊，你這么問，你希望他怎么回答你？”

　　沈初愣了下。

　　韓楓掰著手指頭道：“如果他回答喜歡你，可現在你在他面前是個男人啊，他并不知道你是女子。

　　所以他回答說喜歡你，那只能說明他是個斷袖，他喜歡一個男人。

　　你覺得哪個男人能有這么大的勇氣，當面承認自己是個斷袖？”

　　沈初眉心微蹙。

　　“你是說他其實是礙于我男子的身份，所以才不肯承認？”

　　韓楓兩手一攤。

　　“我也說不好，我總覺得看他對你的樣子，不像是對你沒心的。

　　但他現在否認，就一定有什么緣故。

　　你仔細想想，在那之前，他有沒有什么奇怪的表現？”

　　沈初托著腮認真想了一圈。

　　“對了，他問起洛大哥是不是送過我一塊成對的觀音？還問我為什么沒戴。

　　我說我和洛衡是結拜兄弟，戴一對觀音不合適，再然后就沒有別的了。”

　　韓楓一拍大腿。

　　“是了，問題肯定就出在這里，你想啊，你告訴他洛衡送了你一對觀音，你覺得和兄弟之間戴一對不合適，你拒絕了。

　　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你對斷袖沒有興趣嘛。

　　六皇子肯定是顧忌這個，所以才沒說心里話。”

　　沈初半信半疑。

　　“你說他是因為洛大哥的話才那么說的？洛大哥也很奇怪，他和六皇子私交并不多，怎么會突然和他說起送我觀音的事來？

　　還有，今兒中午，洛大哥在我面前說了一些貶低六皇子的話，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韓楓翻了個白眼，“還能想做什么？我看他洛衡多半是喜歡你，故意挑撥你和六皇子唄。”

　　“洛大哥喜歡我？不可......”

　　沈初本想否認，忽然想起上次洛衡送她成對玉觀音的事。

　　難道洛衡對她真的.....

　　正遲疑間，聽到韓楓說：“我覺得你應該先向六皇子透露一些你女子的身份。”

　　沈初眨了眨眼。

　　“可他要是對我真的沒有那種心思，我巴巴說自己是女子，豈不是很尷尬？”

　　“那你就不直說，側面透露一些信息給他，試探一下他的反應。”

　　沈初眸光微亮。

　　“這樣也行，我明日就去試探他一番。”

　　韓楓點頭，“還有啊，你......”

　　“什么？”

　　韓楓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他第一次見小師妹為一個男人這般糾結，患得患失。

　　以過來人的經驗來看，小師妹只怕早就對六皇子動了心，只是不自知而已。

　　“大師兄，你要說什么？”

　　罷了，還是不要點醒小師妹了。

　　若裴淵真對她沒動心，反而徒增小師妹傷心。

　　韓楓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搖頭笑了笑。

　　“沒什么，我來安排去揚州的事，你去問問看，如果六皇子真沒有那份心，我們立刻啟程去揚州。”

　　夜里，沈初輾轉反側，許久才睡了過去。

　　她夢到了凈國寺那天夜里的情景。

　　裴淵精壯的手臂緊緊箍著她纖細的腰身，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沿著古銅色的胸膛而下，最后砸在她白皙的皮膚上。

　　她幾乎快承受不住裴淵的力氣與熱情，卻只能死死咬著牙關，不敢發出聲音，生怕裴淵認出自己。

　　最后她被逼得眼淚直流，還是沒忍住，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像個小可憐一般。

　　畫面再一轉，卻是裴淵面無表情的臉。

　　“我當你是好兄弟，好朋友，你不要多想。”

　　她倏然從夢中驚醒，發現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今日是寧安侯府重新開府，掛牌匾，開祠堂的日子。

　　沈初趕到寧安侯府門口的時候，裴淵已經在大門外站著了。

　　裴淵看了沈初一眼，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對于侍郎道：“開始吧。”

　　新的匾額是隆慶帝親筆御書，又找工匠刻好后掛上去的。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沈初扯下匾額上面的大紅綢子。

　　寧安侯府四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沈初仰頭看了許久，直到看得眼眶酸澀。

　　耳畔響起裴淵淡淡的聲音，“走吧，去祠堂祭拜。”

　　她回過神來，對上裴淵的目光。

　　裴淵神色淡淡，轉身先走了。

　　從祠堂祭拜完出來，于侍郎忍不住小聲道：“小沈大人也聽到外面傳的那些話了吧？”

　　沈初微頓，“于大人想說什么？”

　　于侍郎覷著前方裴淵的背影，縮著脖子小聲道：“沒...沒什么，下官肯定是相信小沈大人和六殿下之間清清白白的。”

　　沈初心頭微凜。

　　連于侍郎也聽說她和裴淵之間的流言了？

　　她扯了扯嘴角，“多謝于大人。”

　　于侍郎擺擺手，帶著禮部的人紛紛離開了。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沈初和裴淵兩個人。

　　裴淵背對著她，輕聲道：“我已經交代禮部，盡快把侯府的院子全都修葺一遍，這樣你從揚州回來之后，就可以直接搬進來住了。”

　　沈初抿了抿嘴唇。

　　她不會從揚州回來了，所以寧安侯府，她大概是沒有機會住了。

　　她深吸一口氣，上前攔住裴淵。

　　“六哥，我有話想和你說。”

　　裴淵定定地看著她，“你想說什么？”

　　沈初有些緊張地捻了捻手指，鼓起勇氣道：“如果我....我是說如果我不是.....”

　　“六殿下，小沈大人，陛下急召兩位入宮。”

　　一個小內侍從外面一溜煙跑進來，氣喘吁吁喊道。

　　裴淵眉頭微蹙，“現在？”

　　小內侍搖頭，“就是現在，陛下有旨，請兩位盡快入宮，陛下有急事相問。”

　　裴淵轉頭看向沈初。

　　“你剛才想說什么？”

　　被內侍一打斷，沈初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頓時被沖散了。

　　她搖頭道：“陛下急召，定然有急事，我們先進宮，等回來再說。”

　　“也好。”

　　兩人隨內侍一同入了宮。

　　一進宮卻看到隆慶帝的心腹蔡沖在龍泉宮門口等他們。

　　“六殿下，陛下在御書房等您，小沈大人，陛下讓您先去政事堂，那里有揚州案的所有卷宗。”

　　兩人一左一右，朝著兩個方向離開了。

　　裴淵一進御書房，就看到隆慶帝端坐在上首，朝著蔡沖點頭道：“宣讀圣旨吧。”

　　蔡沖拿起桌上的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六皇子裴淵聰明果敢，屢立奇功，特封為睿王。

　　內閣次輔陳閣老之女陳佳瑩溫良恭謙，性格柔順，堪為良配，特賜為睿王妃，令其擇良辰吉日完婚。

　　六皇子，不，睿王殿下，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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