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vip病房。
雨滴疾打在玻璃上,深色玻璃猶如落了一層灰的鏡面,勉強看清女子冰冷的臉。
閆妮兒在陽臺上打電話,濕漉漉的衣衫還沒換掉,淋濕的長發(fā)也一縷縷地粘在臉上和后背。與之前女人味十足不同,她的眼里充滿了冰寒的陰冷,臉上盡是秋日的肅殺之氣。
像是一只發(fā)怒的雌豹子。
“查,給我查,我要看看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想要撞死我!”
“記住,不管是誰。”她加重語氣,一字一句地重復:“我說,不管是誰!”
閆妮兒掛掉手機,猛地推門而入,看著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李旭,才發(fā)覺自己火氣太大。
腦海中,竟然沒來由地自責了自己一下。
倚在門邊上,看著五官挺拔的李旭。
她沉寂已久的心,跳了跳。
要是沒有李旭今晚不顧一切地推開她,現(xiàn)在躺在床上,不,躺在火葬場的就是她了。
輕手輕腳關上門,坐在李旭床邊,握緊他的手,輕輕摩挲。
心里一點點充盈起來。
當初,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過狹隘了?
可是,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有錢有地位的女人。
她,不得不防。
就在這時,病房響起了短暫急促的敲門聲,閆妮兒還未開口,一道瘦長的身影風一樣沖了進來,一臉緊張走到李旭床前,低聲吼道:“妮兒姐,究竟怎么回事?”
閆妮兒疲憊地搖搖頭:“我只看到一輛沒有開著燈的車,直直朝我們撞來,要不是李旭眼疾手快,不顧自己性命...”
她喉頭哽咽,眼眶泛紅:“不過醫(yī)生說了,只是昏迷,骨頭并未斷掉。”
“謀殺,這就是謀殺!”陳東憤怒:“那么大的雨,那么黑的夜,誰開車會不打開車燈?!”
“旭哥剛當上野火幫老大,肯定是野火幫有人不服,找人...”
陳東話只說一半。
這也夠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閆妮兒抱著膀子,渾身冰涼,沖著她來的。
對!
小魚港口,2個億的投資,僵持不下的拉扯,請李旭作為外援等等。
閆妮兒倒吸一口涼氣,好狠的心。
她胡亂整理濕漉的凌亂長發(fā),從包里拿出一根細煙放在嘴里,剛想點上,又覺得不妥,隨意拿下,盡量用平穩(wěn)的語氣道:“陳東,阿旭暫時先交給你照顧,我要回一趟幫派。”
“錢我已經(jīng)交了,你放心。”
陳東點點頭,目送閆妮兒離開。
“喂,別裝了,憋得不難受?”陳東笑著說道。
床上的李旭,先是睜開一只眼,嘴巴笑出一個夸張的弧度,揉了揉腫脹的胳膊,罵了一句:“草,那個亡命之徒膽子真他媽大,要不是你考慮周到,提前將那損壞的欄桿作假,老子胳膊真得斷。”
“醫(yī)生那邊不能有問題吧?”
陳東打開窗戶,冰冷的濕氣和風一下子沖了進來,吹散房間內消毒水味道,點上一根大前門:“砸了十來萬呢,能有啥問題。”
“只是你要演好,別露餡,閆妮兒發(fā)現(xiàn)不了。”
“東哥,給我點一根,嘴巴淡出鳥來。”李旭眼巴巴看著。
陳東把手里的煙直接塞進李旭嘴里:“火已經(jīng)被我點起來了,三家定然要開始爭斗,明天閆妮兒過來,你要好好吹吹枕邊風。”
“閆妮兒...”
忽地,陳東突然出手,一把把煙屁股拍進李旭嘴里,站起身看著門口,擋著李旭:“妮兒姐?”
“我包忘了拿。”閆妮兒指了指被桌上一堆水果擋住的包包,急急走了進來。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李旭,臉色忽然大變,焦急道:“阿旭怎么了,他的臉怎么那么紅?”
“我,我去找醫(yī)生。”
陳東扭頭看了一眼李旭,臉色漲紅,鼻孔冒著淡淡的煙霧,病床更是因為他身體的顫抖輕輕抖動著。
“沒事,沒事,我剛找過醫(yī)生了。”
“藥物的正常排斥反應,您不用擔心。”
“不行,阿旭這樣我不放心。”閆妮兒一臉擔憂的神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今晚我還是陪著阿旭吧。”
陳東心道壞了,用力捏了一下李旭的胳膊,正想著如何支開閆妮兒。
一陣冷風吹來,閆妮兒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陳東眼睛一亮:“妮兒姐,您趕緊回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明兒個一大早我還要回野火幫追查到底是誰指使人制造車禍,除了你來,別人我不放心啊。”
閆妮兒拍拍腦袋,自嘲笑笑:“關心則亂,我這就回去。”
她欲言又止,沒想說懷疑這場車禍是沖著她來的。
廁所里,李旭抱著馬桶,蹲在那兒,一只手使勁扣著自己喉嚨。
“嘔...”
“嘔...”
那聲音,叫一個驚天動地,聽得陳東心里都一陣反胃。
不就是吞個煙頭,至于嗎?
他以前在非洲原始森林,為了活著,樹蛆都吃過。
“嘔...”
李旭擦干凈嘴巴,無力躺在床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他覺得自己不干凈了,很不干凈。
“東哥,能不能商量個事情?”
陳東忍著笑意,看向窗外一本正經(jīng)道:“你說。”
“咱以后能不能別抽大前門了?”
“為啥?”
“廉價。”
陳東:......
第二天一早,陳東回到野火幫,缺牙男一臉諂媚地走過來,臉上帶著興奮:“東哥,出大事了?”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凌晨四點左右,刀幫和盤頭發(fā)生了一場小規(guī)模的械斗,兩邊一共傷了足有二十幾號呢,都是重傷,全拉醫(yī)院去了。”
“不僅如此,紅樂坊老大閆妮兒也在道上放出話來,二十萬,尋找昨晚十點左右路過樂園街的人。”
“我知道了,旭哥這幾天有事去了一趟澳門,他叫我通知弟兄們,沒事別亂跑,力氣別花女人肚皮上,很快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打誰?”缺牙男勾著頭問道。
陳東冷冷掃視他一眼:“不該問的別問,去辦。”
“是,是,東哥。”缺牙男恭恭敬敬退出房間。
陳東坐在椅子上,雙腿敲在窗臺上,一只手有節(jié)奏地敲打桌面,仔細回想設計的每一步有沒有問題。
有規(guī)律的聲音驟然停歇,他瞇了瞇眼睛。
自言自語道:“你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