擰著什么結，顧燕影從未深想過。
求醫問藥是自己的事，他會竭力活下去，活在這個有蘇靈雨存在的世界，哪怕永遠當一個不能聲張的旁觀者。
他不愿意從她手中索要什么，違背保密條例，也造成她的負擔。
從另一角度來說，從他心里隱晦的別扭出發……如果她一直沒注意到他的身體，如果她一點不在乎……那么，死又如何？
經歷過那么多個世界，他活夠了。
并不畏懼死亡。
相比之下，他更期待自己親手種下的種子能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再度咳嗽出聲，顧燕影下意識去拿手帕，卻發現手帕不知道遺落在哪里，并不在身上。
他皺眉，匆忙之間只能用手蓋上去，殷紅的鮮血從指縫中溢出，有幾滴落在雪白的襯衣上，怵目驚心。
……
中醫研究院。
找了午休的時間，蘇靈雨找借口甩開了形影不離的秦珍和汪宜泠兩人，找機會把“預知信”送了出去。
當然，所謂的借口和機會，只是在她看來而已。
事實上，周圍暗中保護她的人，就沒少過。
而她把預知信丟進春安警察局門口的信箱以后，按照以往的慣例，這封信會在十分鐘以內被取出，被盡快閱讀，針對性處理。
這封預知信非常厚，送出去的時候，蘇靈雨表情也有些沉重。
往回走的時候，她忍不住敲系統：【我實在沒有想到，南郊軍營里居然埋著那么多釘子。】
系統卻覺得很正常：【那么多人里才五個人有問題，比例非常低啦！】
【宿主，我特意了解過你們人類的歷史，唔……怎么說呢，有的人類就是喜歡玩弄陰謀詭計，就是那么無恥呀。】
【所以哦，為了不被陰謀詭計傷害，我覺得我們不能當好人。】
蘇靈雨無奈：【你這是什么邏輯？】
系統的小奶音理直氣壯道：【就是先下手為強的邏輯呀！】
【只要我們先當壞人，先去算計別人，就沒人能算計到我們啦！】
蘇靈雨：【……你厲害。】
如此強大的邏輯，果然是惡毒系統才能有的腦回路。
才回到辦公室，她還沒來得及坐下，秦珍突然出現在門口，敲了敲門：“大小姐，剛才喬宜春過來找你。”
“找我？”蘇靈雨驚訝，“找我干什么？”
“我感覺，應該是來找你告別的。”秦珍嘆了口氣問道，“你要見一見嗎？”
蘇靈雨站起身：“見吧，我去看看。”
……
喬宜春的確是來告別的。
一見到蘇靈雨的面，她就笑著把手里拎著的布袋子遞上。
“小蘇同志，這里面是我親手做的嬰兒包被和幾套衣服。我買不起多好的料子，手工活不是很細致，你看看能不能將就著用用，不行也沒事，等我回去了，給你寄我們當地的特產。”
蘇靈雨接過裝得滿滿當當的布袋子。
打開一看，考慮到她的預產期在明年三四月份，包被做得挺厚實的，幾套小衣服也是做的長袖長褲，甚至還有兩套勾得小巧可愛的毛線衣。
喬宜春真的用心了。
不僅知道她是雙胎，她說手工活不細致，也是自謙，其實衣服手工非常不錯。雖然料子普通了點，但純棉布的排濕吸汗，更適合嬰幼兒，非常舒服。
蘇靈雨先謝過喬宜春的禮物，又問道：“你真的打算回老家了？”
“是。”喬宜春笑著說道，“王旭陽被抓進去了，部隊高層考慮到我的處境，沒有著急收回房子，還給我安排了一個在部隊食堂后廚幫忙的工作，但我權衡之后，還是打算回老家。”
“真的要回農村？”秦珍快言快語地問，“喬薇薇之前威脅過你吧？你就不怕被針對？到時候你一個女人家帶著孩子，怎么跟人斗？！”
喬宜春臉上笑容緩緩消失，變得無奈。
農村比不上城市，被喬薇薇一家針對這事，還好解決。
在她心里，她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如果孤身一人的話，她還是覺得回到自己更熟悉的地方，會更有安全感。
再說，村里那么多人，不止有喬薇薇的父母，也就是她的哥哥嫂嫂在，還有家族里的其他人在。
就沖著喬薇薇做的那些事，家族就不可能幫著喬薇薇一家欺負她，最多也就是對她的為難視而不見而已。
只要不落井下石，那就能撐過去。
在村里生活過那么多年，她有信心生存下去。
最麻煩的，其實是她的親生兒子狀態不好。
從寄養的那戶農家把孩子帶回來之后，她帶著孩子去派出所改名，改成了跟自己姓，叫喬越。
她沒有那么豁達，就盼著自己的孩子能壓過喬薇薇生的，所以才取名一個“越”，就是希望他能超越王華。
可是隨著跟喬越相處的時間越來越久，她也越來越失望。
她覺得，喬越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他經常雙眼發直，像是靈魂出竅，嘴里碎碎念叨著她聽不懂的東西。
轉學到部隊子弟小學之后，老師也跟她說過好幾次，讓她帶喬越去大醫院看看精神科，是不是在之前寄養的農家被虐待了，逼瘋了……
這樣的情況下，與其讓喬越在京城承受異樣的目光，不如去農村。
那里人少，她陪著他過一輩子算了。
喬宜春苦澀的把這些一說，秦珍頓時“嗨”了一聲，先問：“你帶喬越去醫院檢查過了嗎？”
這一問，喬宜春頓時沒忍住紅了眼眶。
她點頭：“檢查過了，醫生說是輕微的精神分裂癥，存在一定的妄想癥，給我開了藥，讓喬越一直吃著，不要斷。”
“啊……”秦珍沒料到是這個結果，下意識看向蘇靈雨。
她還以為，喬越是發育遲緩，或許可以通過感統訓練幫助追趕和恢復，沒想到竟然是精神分裂癥。
那還有辦法嗎？
蘇靈雨察覺到秦珍的目光，正要開口多問喬宜春一些情況，讓她把喬越直接帶來中醫研究院看看，突然的，系統的小奶音冒頭了。
【宿主，宿主，喬越根本不是精神分裂癥！】
蘇靈雨下意識反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