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
秦贏跟南宮蕓荻聊到了天亮。
天南海北無所不談。
二人之間的關系十分微妙。
既有男女之間的曖昧,又有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更有一絲主仆之間的信任。
但,秦贏從不會拿身份壓她。
哪怕南宮蕓荻已愿意拜在太子門下。
在外人面前,她也會放低姿態,稱呼秦贏為殿下。
但,秦贏不愿意視她為仆。
其實也不愿意讓她去復國。
復國之后,二人之間的關系就不可能再純粹,以后大概也不會再有今夜這樣肆無忌憚的交談。
當然——這些都是放在秦贏心里的話。
從不說出口。
天亮了。
秦贏躺在椅子上睡著,身上蓋了一件素白的外套,南宮蕓荻已無蹤影。
老黃來找,這才讓他醒了過來。
“殿下?!?/p>
“南宮姑娘留下了信?!?/p>
老黃小聲提醒。
秦贏揉了揉眼睛,看向蓋在身上的外套。
這是南宮蕓荻昨夜穿的外套,上面殘留著她的氣味,淡淡的芳草清氣,還有一絲女兒家獨有的馨香。
他打開了桌上的信封。
信上只有一行大字。
——我住在東街福祿客棧,天字一號房。
“殿下,既然喜歡,為何不要了她?”
老黃微笑著詢問。
他看得出,秦贏對南宮蕓荻有曖昧,而這位女俠也不排斥。
既然是郎情妾意,何不有情人終成眷屬?
在老黃看來,殿下的女人還是太少了。
皇族之人,哪個不是妻妾成群的?
漢帝有一整個后宮。
我家殿下勝他百倍,卻只有四個女人,并且還未誕下子嗣,這說出去怕是有些凄涼吧?
擁有的女人多,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男人彰顯能力的方式。
“喜歡?”
秦贏喃喃自語,而后搖頭,“我們還是友情更多一些,要是跨過那條線,也許就會尷尬?!?/p>
“況且,我女人也不少了?!?/p>
老黃點頭稱是。
他當然希望秦贏的女人越多越好,以后開枝散葉,子孫滿堂。
但這種事可不能強迫。
“以前調查南云國的遺民,查到多少了?”
秦贏開口問道。
老黃道:“倒是有一部分,大概有好幾萬人,但他們都只有南云國的血脈,大多都不記得南云國的歷史了?!?/p>
“這些人現在生活還算過得去,有田種,有飯吃…假如要復國的話,他們大抵興致不高?!?/p>
秦贏忽然為南宮蕓荻感覺到一絲悲涼。
一個國家真正走向滅亡,就是從子民忘記歷史開始的。
當后代子民忘了這個國家曾經有過的歷史,那就不會再有留戀,也談不上復國了。
普天之下,還想著給南云復國的,大概只有南宮蕓荻了吧?
“稍后將消息整理出來,送給南宮蕓荻。”
“跟她說清楚情況。”
“如果這樣她還是想要復國,那我信守承諾,會借她軍隊?!?/p>
聽到秦贏的話,老黃點了下頭。
“搜羅人才的事,老夫已著手去辦了?!?/p>
“老夫是來向殿下辭行的,此去少則三五月,多則一年半載?!?/p>
“殿下可要好生珍重。”
老黃說著,便拱手作揖。
他不愿離開秦贏的身邊。
但為了創建兵工廠,尋找合適的人才也是重中之重,更何況還是殿下親自吩咐的。
老黃也只得暫且離開他身邊。
“我已不是小孩子,會照顧好自己,”
秦贏笑著說道。
老黃不再多說,旋即離去。
秦贏先去看了柳韻仙她們。
吃過早膳后,便去上朝。
朝會還是一如既往地無聊。
每日就是處理各地州府上書奏折。
其中有急事,也有雞毛蒜皮的小事。
如此這般持續了七天。
秦贏已是乏味得很。
一想到漢帝居然在這種日子里持續了幾十年,他都不由得有些佩服了。
再一想到,未來幾十年他都要這樣。
秦贏便感覺到頭發似有脫落的跡象…
……
與此同時。
劍門關外,瀚海大草原。
一個身穿漢朝官服的人,正騎著烈馬在草原之上狂奔,他的身后箭矢如雨,還時不時傳來幾聲粗野的謾罵。
“漢朝的狗,你跑不出我赤狐部的領地!”
“下馬受綁,留你全尸!”
“姓馮的狗,你XX媽耳聾了!”
“……”
馮墨亭整個人趴在馬背上,身體曲線與馬背貼合,如此這般能最大限度的躲避身后射來的弓箭。
“木爾多!你兒子的死與我無關!”
“你敢公然截殺朝廷欽差,可想過后果?”
“你們赤狐部,會因此而滅絕!”
“倘若現在罷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馮墨亭回頭大吼著。
他心里簡直怒到了極致。
因為草原白災封了路,他距離回京交差的日子晚了半個月。
今日天氣好,積雪消融道路得以暢通。
他與雄主古蘇丹道別之后,便帶上自己的五名護衛,往劍門關去。
途徑赤狐部時,意外突現。
赤狐部族長木爾多,暗箭偷襲。
射殺了他三名護衛。
剩下兩名為了掩護他逃離,留下與木爾多血戰,但也僅僅拖延的十幾分鐘。
木爾多率領十幾名赤狐部的勇士,就像瘋狗一樣追著不放他。
草原的馬品種更好,憑著速度很快就追上了馮墨亭。
“馮狗賊!”
“你是朝廷的欽差,代表朝廷而來,我兒子死在朝廷的手里,你就必須償命?!?/p>
“停下,可以給你個痛快!”
“若是叫我抓回去,可就別想死得舒服?!?/p>
木爾多面目猙獰。
馮墨亭暴跳如雷,自己堂堂文狀元,朝廷親點的欽差,你居然左一句狗賊,又一句狗賊!
馮墨亭當即抓起弓箭,回身射向木爾多。
箭矢離弦而去,速度極快。
木爾多顯然也沒想到,一個文官居然還會騎射,當他回過神來,箭矢擦著他耳朵飛了過去。
差點將他射落馬下。
“抓住他!”
“殺!殺了他!”
木爾多暴怒,嘶吼著。
草原勇士最擅騎射。
可他剛才居然差點被一個文官射落,這直接就刺激到了他。
“唉,可惜了…”
馮墨亭一箭不中,又再射。
可木爾多已有了防備,輕而易舉便躲過了他的箭矢,可其他人卻沒這么好運。
有兩人被馮墨亭射落下馬,生死不知。
“嘿嘿,圣人百世之師也,教的東西都是有用的?!?/p>
馮墨亭此時無比感激他當年的十年寒窗。
雖然他是個文狀元,但學的東西可不少,圣賢書有四書五經六藝。
這六藝之中,就有射藝。
不過他是文人,沒這么精通罷了。
本以為射箭殺人這種事,一輩子也用不上。
沒想到,居然在這里用上了。
“混賬東西!”
“一個文官,也敢如此猖狂!”
木爾多氣炸了,他的兩個兄弟居然被文官射落,這傳回去豈不是奇恥大辱。
他拉緊韁繩,而后一躍而起。
便以極其驚人的平衡力,直接踩在了馬背上,取下三支穿云箭,拉弓如滿月。
這是他的絕技。
能一次射三箭,即便是草原上最狡猾的動物也躲不過這招。
嗖嗖嗖!
三箭齊發。
馮墨亭驚駭回頭。
他用手擋住了射向腦袋的一箭,手掌被射穿,另外兩支箭射中他的胸口和腹部。
馮墨亭失去平衡,摔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