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招娣包包子的時候,總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酸味兒。
“媽,這面是不是要有點餿了?聞著有點酸。”
這肉餡兒好像也有點兒味兒了。
鄭杰秀聞了一下,確實有點酸味兒。
“餿啥餿?就是放的時間長了,面有些發(fā)酸了,蒸好了一樣吃的,吃不出來啥酸味兒。”
“在鄉(xiāng)下,肉放好幾天,臭了都還是一樣吃呢。”
鄭杰秀覺得就這么點味兒,應(yīng)該也是吃不出來啥的。
文招娣心里沒底,覺得這用變味的面和餡兒包出來賣,不太好,但轉(zhuǎn)念一想,不包了蒸出來賣,這面和餡兒不都浪費了嗎?
也不能扔了,這可都是錢啊。
這些要是不包了賣出去,這買肉買面的成本都收不回來,也只有硬著頭皮包了。
五點半肉聯(lián)廠和蔬菜廠的人都來給副食店送貨了,剛下車,文招娣就迎上去招呼。
“你們這么早送貨,還沒吃早飯吧,我們家的包子剛蒸好。”
送貨的司機(jī)朝包子鋪的方向看了一眼,點著頭說:“我下完貨就去買幾個。”
文招娣:“行。”
余惠剛走到副食店門口,就看見了文招娣在攬客。
看到她來了,文招娣就退回了包子鋪。
余惠站在副食店門外,等著拿自己的貨,包子鋪飄過來的香味兒,鉆進(jìn)了她的鼻子里。
她皺了皺眉,聞著味兒覺得有些不對,又深吸了一口氣。
頓時揉了揉鼻子,這蒸包子的味道是挺香的,但這香氣中,還夾著一股酸臭酸臭的味道。
就像肉和面粉壞了的味道,一般人可能聞不出來,但余惠從小鼻子就靈,又是個廚藝好愛做飯的,一聞就聞出來了。
她神色復(fù)雜地看了一眼,站在包子鋪門口的文招娣,用壞了的臭肉和酸面包包子賣,她也不怕吃壞別人的肚子嗎?
而且要是被食客吃出了,她的餡兒和面有問題,就算人沒出啥問題,這也是砸自己的招牌呀,人肯定就不會再來了。
余惠接了自己的貨,把肉錢給了司機(jī)。
“謝謝張師傅了,明天還是要這個量。”
張師傅道:“我聽人說,你面館的生意好得很,一個中午就賣完了,咋不再多訂點兒肉,也多賣點呀。”
余惠笑了笑說:“現(xiàn)在這個量就夠了,多了我也做不過來,還把控不好味道,現(xiàn)在正正好。”
聽她這么說,張師傅就沒再說什么了。
余惠把肉放進(jìn)店里,剛鎖上門,就聽見張師傅憤怒的聲音。
“你這肉餡兒都是臭的,面也是酸的,讓人怎么吃?退錢。”
余惠朝前走了兩步,不遠(yuǎn)不近地站著看著。
副食店的員工聽見聲音,也都跑了出來看。
原本也想買肉的其他司機(jī),聽張師傅這么一說,都沒再上前了。
張師傅把付了錢買的九個包子,都丟進(jìn)蒸籠里,咬了一半的包子,丟在了案臺上。
文招娣慌了,鄭杰秀也有些慌,但見副食店和其他司機(jī)都看著,還是很鎮(zhèn)定地叉著腰大聲說:“你不要打胡亂說,我們的肉餡兒都是今天新調(diào)的,面也是新揉的,咋會臭會酸?”
見她還不認(rèn),張師傅更生氣了。
“這餡兒就是臭了,面就是酸了,你自己嘗嘗。”
“我們蒸出來就自己吃了好幾個,可沒吃出酸的臭的,你怕是自己舌頭有問題。”鄭杰秀死不承認(rèn)。
包子蒸出來,她們就吃過了,確實是有點味道,但不認(rèn)真吃,是吃不出來的。
沒想到一個開車送肉,一身肉腥味兒的大老粗,竟然還吃出來了。
張師傅氣得漲紅了臉,又拿起自己買那幾個包子,走到副食店和另外兩個司機(jī)面前,把肉包子分給他們。
“你們嘗嘗,是不是臭了?是不是酸了?”
副食店的員工和兩個司機(jī),拿著包子看了一眼包子鋪里的文招娣和鄭杰秀,低頭咬了一口。
“呸……”小趙家庭條件好,爸媽都是在城里的供銷社坐辦公室的,沒吃過啥臭肉酸面的,咬了一口,就惡心得吐了出來。
“什么味兒,好惡心。”說完,還吐了兩下口水,用手背擦了擦嘴。
“怎么說?”張師傅指著小趙看著鄭杰秀和文招娣。
唐姐她們咬了一口,雖然不至于像小趙一樣吐出來,但也沒繼續(xù)吃了,表情是顯而易見的。
她們年長一點,不像小趙年輕,不想得罪人,所以也沒開腔。
兩個司機(jī)卻是直言不諱,一邊吃,一邊說:“這肉確實有味道了,面也有些酸。”
他們以前都是經(jīng)歷過饑荒的,這一點點味道,對他們來說不算什么,本著不浪費糧食的原則,還是把包子吃完了。
鄭杰秀梗著脖子道:“包子你都給人吃了,還讓我們怎么說?”
就算包子有點味道,他都讓人吃了,總不能還讓她們退錢吧。
張師傅指著鄭杰秀氣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你行。”
轉(zhuǎn)身打開車門,開著車走了。
見此,文招娣和鄭杰秀都松了一口氣。
唐姐和小趙她們也都回去了,兩個司機(jī)也沒買包子了,開著車子走了。
鬧劇看完,余惠也回家了。
文招娣見余惠從自家店門口走過,大清早的被她看了笑話,覺得十分丟人。
心里還恨恨地想,她這會兒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話自己呢。
小趙一回副食店,就要把手里的包子丟垃圾桶。
唐姐一把奪過,“別扔啊,我拿回去喂狗。”
她家里養(yǎng)了一只獅子狗,一聽她要拿回去喂狗,其他人也把包子給了她。
小趙走進(jìn)柜臺,一邊整理貨物,一邊吐槽,“這吳干事的愛人和媽也太不厚道了吧,臭了的餡兒,酸了的面都包了包子蒸出來賣。”
唐姐一邊理貨一邊道:“估計是昨天備多了,沒包完剩下的。”
負(fù)責(zé)買肉柜臺的人說:“這秋老虎還沒走呢,天氣,肉跟和過的面放過夜肯定是要有味道的。”
“她們估摸著是看人家顧團(tuán)長愛人的面館生意好,所以這餡兒和面就備多了。昨天包的都沒賣完,不敢再包,就今天包了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