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弗:“我知道的都說了,就是這些。”
邊月一腳狠踩下去,疼得他又是一通哎喲叫喚。
“蠢貨!你既然知道這棟樓位于出口位置,就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引火燒身嗎?還敢住進來。”
不僅自己住,還讓科考隊的人也住。
真是愚蠢他媽給愚蠢開門——愚蠢到家了!
“那、我能有什么辦法?我沒辦法呀我……”奧利弗說到這里,越說越傷心,最后開始默默掉眼淚。
房子垮了,眼看出口的秘密藏不住,短時間內(nèi)他又沒錢重建,絕望之際,蘇雨眠遞來橄欖枝。
科考隊出錢,他賣力,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住進來,在當時那種處境下,沒有比這更優(yōu)的方案了。
他能拒絕嗎?
敢拒絕嗎?
有什么理由拒絕?
奧利弗:“……誰能想到基地會出事啊?”
那樣的龐然大物,還有那么多高科技設備,以及武裝勢力鎮(zhèn)守,說句“無敵”也不為過。
只要基地不出事,那這個出口就用不上,他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過完這一生。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奧利弗做夢都沒想過基地會有覆滅的一天。
邊月就是個殺星!
殺就殺吧,她還全炸了。
這就像……
雙方對弈,我以為對家只是想贏一局,沒想到他直接揚了棋子、掀了棋盤,還把整個棋館給夷為平地。
根本不給解釋和談判的機會,開局就把局往死里做。
邊月看也不看痛哭流涕的奧利弗,沒弄死他,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
她徑直走向蘇雨眠,雙眸低垂,嘴角抿緊:“……抱歉。我聽錢海峰說,爆炸發(fā)生那天,小樓地面塌陷,你被困在了地下,情況危急。其他人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驚嚇和傷害。之前我曾向你保證不會給科考隊帶來危險,但如今看來,我還是食言了……”
邊月很內(nèi)疚,所以安頓好阿槿,連善后工作都沒做完,就直奔這里。
一來,是逼問順便教訓奧利弗這個蠢蛋。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當面給蘇雨眠道歉。
邊月:“……原本我只打算在基地中心,也就是小海嶼動手,將事態(tài)盡可能控制在一定范圍內(nèi)。但在實際埋線和鋪火藥的時候,手底下的人發(fā)現(xiàn)基地還有一個通往外界的逃生出口。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在這條通道上也埋了火藥。”
在此之前,蘇雨眠其實已經(jīng)有所猜測。
如今聽邊月親口承認,她并沒有表現(xiàn)得太過驚訝。
蘇雨眠問她:“你發(fā)現(xiàn)通道出口在就在這棟小樓,是火藥鋪好之前,還是之后?”
“之后。不過就算我提前知道,也還是會選擇這么做。”
“為什么?”
邊月解釋:“埋多少火藥,選擇什么時候點燃,是我可控的;但放基地的人從這個通道逃生,他們出來以后,會對你以及科考隊做什么,這是我不可控的。”
“所以——”她一字一頓,“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不可控的東西,顯然可控的更容易掌握。”
蘇雨眠挑眉:“聽起來,你好像不需要道歉;相反,應該是科考隊向你道謝?”
邊月噎住。
“……也不是這個意思。”
蘇雨眠沒說話,只定定看著她。
最后把邊月這么厚臉皮的人都給整得不好意思了。
只聽她輕咳一聲,再次道歉:“對不起,我應該提前知會你一聲,也好讓大伙兒有個心理準備。”
對和錯是一回事,但妥不妥又是另一回事。
雖然從生死存亡和大義取舍的角度來講,邊月“一網(wǎng)打盡”的做法沒問題。
但信息的不對稱卻導致科考隊經(jīng)歷了一場無妄之災。
而這本可以避免……
邊月皺眉:“我計算過火藥的用量,按理說威力應該不至于轟垮地面……”
蘇雨眠:“因為我房間下方挖了一個地下室。”
邊月:“……”
“你看,即便你精確計算過,也還是會有算漏的情況。因為實際比理論復雜得多。”
邊月垂眸:“是,這次是我欠考慮了。”
“不過——”蘇雨眠話鋒一轉,笑笑:“還是謝謝你,提前將科考隊可能面臨的危險扼殺在搖籃里。”
“……不怪我了?”
“有點,但功過相抵。”
邊月也跟著笑起來。
躺在地上、幾次掙扎都沒能爬起來的奧利弗:“那我呢?我……”
邊月冷冷看過去:“閉嘴!再說話,立馬死。”
奧利弗:“!”
好好好,我不說。
但講好了哦,我不說話,就不能讓我死了哈!
蘇雨眠:“你妹妹還好嗎?”
邊月一頓,腮幫猛地咬緊:“……還活著。”
活著,但也只是活著而已。
邊月至今仍不敢回憶沖進基地地牢里,看見的那一幕——
她的阿槿被關在一個狗籠里,狹窄的空間令她必須長時間蜷縮起身體,以至于全身骨骼關節(jié)全部變形,四肢肌肉都有不同程度的萎縮。
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鞭痕、烙印、淤青,甚至連動物的齒印都有。
邊月找到她時,她已經(jīng)神志不清,嘴里還念念有詞,仔細一聽就會發(fā)現(xiàn),是重復的兩個字——
“救我。”
仿佛,這兩個字是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精神寄托。
邊月顫抖著手,打開鐵籠,無數(shù)次壓下體內(nèi)那股想要刀人的暴虐,她像對待嬰兒般,小心翼翼地把桑槿抱出來。
她已經(jīng)不會站立。
邊月就這么一路抱著她,一步步離開地牢,又一步步走出基地,最終站在陽光下。
桑槿渾濁的眼神忽然清明起來,她看著遠處湛藍的天空和一望無際的大海,又看向近處,不顧她渾身臟污、惡臭不堪也要將她牢牢抱緊的女人。
“姐姐……”
這聲姐姐,桑槿等了十二年。
終于!
終于——
不再再是對著空白的墻壁或者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叫出口,而是看著眼前真真切切存在的人,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以及胸腔有力的心跳,喊出了那聲日思夜盼的“姐姐”!
那一剎那,邊月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蘇雨眠:“你把她安置在哪?情況如何?醫(yī)生怎么說?”
邊月?lián)u頭:“沒有醫(yī)生……我已經(jīng)讓老薛安排了,但他可能遇到點麻煩,三天前通過一次電話后,就聯(lián)系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