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子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心里想的什么，怕是只有她和定老頭兩人最清楚。說什么怕老閨女被婆家找回去，吃苦受罪的。想把她嫁得遠遠的，最好婆家人能給力一些，不怕這些糟心的人和事。他們若是真想替定氏撐腰，哪里會把人嫁得老遠？趙媒婆在心里冷笑了兩聲，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回握住張婆子的手。“還是老姐姐夫妻倆知道心疼自家閨女，懂得替孩子們打算。”“我這里正好有一戶人家，家里兄弟四個，肯拿出十五兩銀子的聘禮，更是不在意小娘子是否嫁過人。”“只不過”趙媒婆想到那家人的情況和條件，不由得抿著嘴，賣了個關子。“只不過什么？”張婆子一聽十五兩銀子，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了許多。她“騰”地一下坐直身子，頓時連頭都不覺得暈了。能拿出十五兩銀子，娶一個嫁過兩個男人的小娘子，這家人的家底子，怕是無比的厚實啊！張婆子不知道的是，就在剛剛，趙媒婆知道了老定家的實際情況。硬生生的把對方，愿意拿出的二十兩銀子，說成了十五兩。另外的五兩銀子，她準備想個法子昧下來，添進自己的口袋里。“我的老姐姐，你可一定要可憐可憐我家老閨女啊！”能出十五兩聘禮把定氏娶回去，管他那家人兄弟幾個如何呢！只要肯出銀子，將來可以把定氏牢牢地看住，不讓人跑了，怎么都行啊！“我這閨女可是生過一對龍鳳雙胞胎的人，娶回家去傳宗接代，定是沒有問題的。”張婆子的臉上帶著幾分舒心的笑容，無比自豪地說著定氏的優點。她也不想一想，定氏后來嫁去楊樹村顧家后，一直沒能懷上一兒半女的。會不會是因為當初，她生下龍鳳胎之后傷了身子，再也懷不上娃了。“呵呵！誰說不是呢！”“這十里八鄉的，有幾個像你家閨女似的有福氣，一胎生下兩個孩子。”趙媒婆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自討沒趣拆張婆子的臺，笑著應承道。“那就這么說定了？就嫁那戶有四個兄弟的人家？”趙媒婆不放心地再次確認一遍，眼里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他們家可是深山里的獵戶，真把人嫁過去，恐怕這輩子都難再見一回了。”到了這個份上，趙媒婆也不得不把丑話說在前頭。萬一老定家將來找她要人，她可沒那個本事，進山把人找回來。“山里的獵戶？”張婆子的神色變了幾變，看向坐在不遠處的定老頭，臉上浮現出一抹掙扎。這下子，她總算有些回過味兒來了。什么家里有四個兄弟這怕是兄弟四個，都娶不上媳婦。這才想要花大價錢，找個家里不疼閨女的人家，直接買個媳婦回去，伺候那一大家子人吧！“獵戶就獵戶吧！”坐在門邊的定老頭想到家里的境況，一咬牙狠下心來。“只要他們能盡快拿銀子過來，人隨時可以接走。”提起銀子，趙媒婆臉上的笑容不禁又擴大幾分。“老大哥此話當真？”“只要拿銀子來，就能把人領走嗎？”也是趕巧了，昨晚上她得到消息，今天過來的時候就把銀子也一起揣在身上。就怕老定家的夫妻兩個不靠譜，說好的事情臨時又變卦。到時候，她上哪里去給那個山里人變個媳婦去？現在正好，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再沒有比這更巧的事了。“這是自然，當家的既然這樣說，自是不會反悔的。”“怎么？趙家姐姐這是”趙媒婆笑著從懷里掏出十五兩銀錠子，放在張婆子的床頭。“可巧了不是？那戶人家下山一趟不容易，又是極有誠意想娶個媳婦帶回去。”“這不！他們兄弟現如今，還在我家那邊等著消息呢。”她把銀錠子往張婆子面前推了推，又繼續道。“我知道你們家最是心疼閨女，舍不得孩子沒了男人，在婆家受罪。”“這才想要急著給她找門親事。”趙婆子說起漂亮話來，像是不要錢似的，謊話張嘴就來。實際上，老定家夫妻倆個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大家伙心知肚明。真心疼小定氏，又怎么會舍得把她往大山里遠嫁？那是打定主意，不要這個閨女，最后再賣個好價錢的意思啊！“你看這事是不是馬上就跟你們家閨女說說？”“我這就帶上她一起回去，畢竟不是什么黃花大閨女，上花轎頭一遭的事了。”“有些事情，大家能省則省唄？”趙媒婆看著定家二老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不是她特意這么說，想把成親接親的步驟一并省下來。實在是她已經偷偷坑下了五兩銀子。早一點把定氏接過去，讓那幾個山里漢子，帶著人離開，省得到時候她的小算計穿幫就麻煩了。“那邊真的不介意我家老閨女，曾經嫁過人，還生過兩個孩子？”定老頭看著床上放著的十五兩銀子，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不得不說，老閨女還是給家里，帶來了些許價值的。只可惜啊！她是個不聽話的。要是她不鬧著找家里要銀子，開口就是十兩，他們夫妻也不至于想出這么個法子來。“嗨！老大哥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山里頭日子清苦，他們家能娶到媳婦就不錯了。”“哪里還敢隨意挑剔呀！”趙媒婆的話音一落，就見張婆子已經將床頭上放著的銀錠子，一把攬進懷里，輕柔地撫摸起來。“那行！事情就這么說定了。”“我家閨女那邊，就不必勞煩趙家姐姐知會她了。”張婆子想到老閨女的打算，還有手里沒能捂熱的銀子，再也坐不住了。“你且在屋里稍等片刻，我們早就商量好了。”“等她洗漱干凈，吃個早飯，就讓當家的親自送她過去。”要不是老大的手還傷著，他們又不放心憨頭憨腦的老二。送老閨女離開的事，怎么也不至于讓老頭子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