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東西，不把人當人么？”

陸千山怒道。

戰斗過程中，陸千山盡量避免平民死亡，直到現在，他也未曾奪走一名扶桑平民的性命。

可是高天原一招之下，幾十萬人殞命，淪為祭壇的養料。

“扶桑的子民，都勇于犧牲。”高天原面無表情，“扶桑的出現，就是為了這一天。為了召喚偉大的存在，生命算什么？”

高天原怒吼著，祭壇上的尖刺通體散發著黑色的光芒。

邪惡、黑暗、絕望、暴戾、瘋狂……將人類所能想到的所有負面內容揉在一起，就是陸千山此刻的感受。

饒是他已經經歷了數千年的歲月，依然恍惚了一瞬間。

就這一瞬間，他“看”到了無法描述的東西。

為什么無法描述？

因為每一個瞬間，“它”都在變幻外形顏色，短短一剎那，陸千山已經看到他變化了一千多種形象。

沒有一種是美好的，令人舒適的。

其中十幾個形象給予陸千山精神重擊——巨大球體表面布滿靈動的眼球，奇長的粗壯觸手上長出數千只人類手臂，碩大無朋的網狀結構其實是縱橫交錯的血管，血管中間位置則是布滿血絲的獨眼……

密集的不可名狀無法描述的異象輪番占據陸千山腦海。

這是精神方面的攻擊，陸千山眉頭一挑，所有念頭在這一刻消散，他進入了詭異的無念狀態。

異象，陡然斷絕。

但是周圍空氣似乎變的濃稠，困住了陸千山，他知道這不是錯覺，晦澀的感覺從祭壇散發出來，越來越多的紅色絲線穿越虛空鏈接到祭壇。

血祭……或者說，召喚儀式已經開始，而且已經有“東西”過來了。

空氣粘稠就是證明。

“噗噗！”

高天原的胸膛和腹部炸開，無數的黑色蝙蝠從傷口處飛掠而出，密密麻麻。

相當一部分朝向陸千山的方向沖來。

速度驚人。

陸千山身體一晃，擺脫粘稠空氣，瞬間出現在祭壇上方一千米左右的位置。

居高臨下，陸千山看的無比清晰。

以高天原為中心，無邊無際的黑色蝙蝠分成八個方向，匯聚成八條黑色暗流，向扶桑的四面八方快速推進。

每一股黑色暗流之間的角度絕對相等，八股暗流將三百六十度平均分為八個部分，井然有序，浸染速度之快，遠超人類想象。

地面人群被這一幕震驚的茫然抬頭觀望，甚至忘記了逃跑，他們唯一的結局就是——在黑色暗流經過他們上空的時候，頭顱爆炸，當場死亡。

無頭尸體的脖頸處依然會飛出一道紅色絲線，連接到福吉山的祭壇上。

這是一場由高天原主動選擇的滅絕計劃。

無數的扶桑人沒有選擇的余地，不要說道別的機會，他們連驚恐呼喚的機會都沒有，頭顱……就炸開，變成祭壇的養料。

隨著死去的人越來越多，蝙蝠的涌現速度越來越快，扶桑上空形成了巨大的黑色穹頂，這魔幻的一幕已經被某些國家的衛星偵測到。

扶桑事變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在全球傳遞。

相關國家立刻終止飛往扶桑的航班，但大概一百多架經過福吉山上空的航班由于失去塔臺指揮以及無線電受到高強度干擾，進入恐慌和極度危險的狀態。

陸千山微微喘息著。

以高天原的身體為媒介，只引來了黑色蝙蝠，這明顯配不上如此大的“場面”。

應該還有后續。

后續來了。

陸千山腳下數百米的虛空已經被蝙蝠占據，幾乎看不到地面的狀況，但從越來越多的紅絲線可以判斷，越來越多的扶桑人在死去。

黑色蝙蝠和紅色絲線像兩層詭異的殼，將扶桑土地籠罩。

誰也不知道這片土地上會孕育出什么怪物。

陸千山背后，百米巨劍升起。

九天蕩魔天尊巨大虛影出現，手持巨劍，法天象地再次發動。

“妖邪之物，死！”

陸千山一聲怒吼。

巨劍壓迫空氣，空氣不看重負發出低鳴，巨大的空氣湍流在扶桑上空炸響。

“轟！”

百米巨劍斬進密密麻麻的蝙蝠群。

鋪天蓋地的黑色天幕驟然出現一個巨洞，無數蝙蝠仿佛朝露遇烈陽，瞬間汽化。

但是，很快就有更多的蝙蝠補上。

就在巨洞出現的幾秒鐘時間里，陸千山看到了地面的景象，四個字——修羅地獄。

地面的建筑物，全部被如爬山虎一樣的蝙蝠覆蓋。

失去了本來的顏色。

不是因為蝙蝠的黑改變了陸千山的視覺，而是建筑物已經沒有了生氣。

似乎在短短幾分鐘內就度過了數百年的歲月。

殘破不堪，散發著一股死氣。

街道上布滿了無頭尸體，明明他們剛剛死去不久，尸體卻已經干癟枯槁，甚至被蝙蝠高速掠過，都會爆出一層飛灰。

扶桑，在短短幾分鐘內，老了數百歲。

一望無際的黑色蝙蝠群，籠罩了二分之一的扶桑，將最繁華的地區全部囊括在內。

陸千山沒有再白費力氣用術法截斷蝙蝠洪流。

他看到了將自己奉獻的高天原。

此時此刻，高天原的尸體已經變成如墨一般的黑色，永久凝固在朝天的尖刺上。

他的下頜消失了，蝙蝠從咽喉位置飛出來。

他的兩耳位置炸開了，蝙蝠從頭顱里飛出來。

他的雙眼不見了，蝙蝠從眼眶中飛出來。

高天原已經永遠成為了通道的一部分，數代高天原奮斗的目標，在今天終于實現。

高天原也將永遠成為歷史名詞。

不光是高天原。

扶桑，或許也將成為一個歷史名詞。

陸千山眼神復雜的俯視腳下，黑色蝙蝠源源不斷出現，但是奇妙的變化終于出現。

蝙蝠開始……相互碰撞，融合。

蝙蝠是不會撞到障礙物的，但此刻它們會，就像大鵬鳥收起了翅膀，孔雀斂起了尾羽，由蝙蝠覆蓋的面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縮小，從鋪天蓋地的狀態，急速變成柵欄狀。

扶桑上空仿佛扣著一個巨大的牢籠。

牢籠中間位置，有一道連同天地的通道，末端在福吉山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