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國城的正殿,陸寒愣住了。
“師尊?”
陸寒驚喜萬分。
老龍主蒙千歲笑呵呵站在臺階下方,朝他招手:“小寒,一起走走。”
陸寒故意要在師尊面前炫技,靈氣陡然爆發,身形倏忽消失,轉而在師尊面前兩米出現。
算是玩了短距離的瞬移。
“師尊,如何?驚不驚喜?我不但領悟了這種技能,而且我已經進入了真如境。”陸寒扶著蒙千歲的手臂,仿佛陪伴長輩遛彎,朝前慢慢悠悠走去。
"孩子,你是不是要去喜馬山的武道會了?"蒙千歲欣賞著國城內的風光,含笑問道。
陸寒沒有絲毫隱瞞,將最近自己所經歷的事情原原本本爍了一遍。
蒙千歲安靜聽著,不時頷首表示認可。
直到陸寒說到了剛剛鳳一鳴請他代表大夏官方去喜馬山參與武道會。
說完后,陸寒望著師尊。
老龍主此刻出現,一定有事情要交代。
“小寒,厲紅蓮那孩子只說了一半。”蒙千歲淡淡道,“不怪他,畢竟無極宮的陳夢龍對隱世也是一知半解,無極宮和天尊殿兩支的傳承都太過倉促,每一代話事人少有在位百年以上,很多事情慢慢就失去了真相。”
“師尊,那您跟弟子說說吧。”
“走,我們上大殿頂上待會兒。”蒙千歲哈哈一笑,身體騰空而起,朝著國城正殿頂端而去。
陸寒叫道:“師尊等我。”
說著他也跟著騰空而起,一老一少,一前一后,飛在空中。
巡邏隊的人員都看呆了。
在世神仙名不虛傳,忠王殿下果然強悍。大夏有這種神仙一般的人物鎮守,必然平安順遂。
夕陽西下,落日余暉映照在國城的建筑物上,給飛檐斗拱鑲了一層金邊兒,煞是好看。
師徒兩人默契得沒有說話,安靜欣賞眼前的日常美景。
默契,在這對師徒之間流動。
直到最后一絲日光落山,蒙千歲才緩緩開口:“活得夠久,總是有好處的。”
“比如,境界可以練到很深,還可以見過聽過很多事,也可以熬死很多敵人,還能結交很多朋友。”蒙千歲淡淡一笑,臉上露出緬懷的神色,“我已經送走了不少朋友,好在這個世上還有隱世存在,讓我覺得不那么孤獨,那些老東西的年歲都是以千年記,真是千年王八萬年龜。”
“隱世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將近三千六百年前。”
蒙千歲的這句話把陸寒著實震了一下。
“這么久遠?”
“久遠,當然足夠久遠。強大,某些時間也確實很強大。”蒙千歲笑道,“但是,隱世的源頭那批人,終歸走的不是正路。”
“厲紅蓮跟你說過,隱世有傳承、替身和吞噬的習俗,這其實同樣源于三千六百年前。”
“隱世的源頭是一群強悍的人,他們建立了自己的王朝,名字就是‘隱’。”
“可是師尊,大夏歷史上并沒有一個名為‘隱’的朝代啊。”陸寒眨眨眼。
“不要打斷我。”蒙千歲皺眉道,“那個朝代有煉氣士的存在,能夠飛天遁地,變化萬端的能人異士數不勝數,武道修行遠比今天要簡單,只需……食氣。”
“餐風露宿,都可以增長修為,所以大能修行者層出不窮。”
“當然,‘隱’朝的前代最后的君王失德,這才丟了權柄。但是‘隱’朝人的根基并非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而是在北方的北方。”
“‘隱’建立王朝前,他們聚居在大夏的最北,低調發展。直到他們的前代王朝氣數將近,‘隱’才發動了進攻,將前代的殘余趕到了大夏西南方。”
“接下來的幾百年,其實就是‘隱’和前代參與同時存在的時期。‘隱’國祚五百年,興起于煉氣士,也亡于煉氣士。”
“而‘隱’最被人詬病的地方,就是他們太過殘忍,以人為俑、以人為牲、以人為貢……”蒙千歲的視線落在光芒漸漸暗淡的圍墻上,緩緩道,“這種有違天和的做法,也讓‘隱’的氣運快速流逝。”
“當‘隱’的核心家族發現他們很難積攢靈氣,就算積攢成功也只會慢慢散失后,他們開始研究如何保證傳承不斷,最后,研究出三個辦法。其實歸根結底都是一種方式,移花接木,要么換人不換魂、要么換魂不換人,只要保證功法傳承底蘊在,隱世就能一直傳承下去。”
陸寒大為驚訝:“他們竟然會有靈氣加速散逸的狀況,真有天道在懲罰啊?”
“歸根結底其實是功法的問題,他們的功法糅合了眾多煉氣士的歪門邪道,而我們的傳承功法是正經的玄門正宗。‘隱’朝的前代王朝,后代王朝的煉氣士所習練的都是玄門正宗,所以,我們和隱世其實天然就是敵對關系。”
“如果‘隱’朝滅亡之后,隱世的人不在想著東山再起也就罷了,但問題是他們從未放棄爭奪這片大地的主導權,‘隱’朝沒了,他們的王族紛紛隱姓埋名,妄圖某天借勢再起。”
“還真讓他們等到了機會。‘隱’滅亡后五百年,天下分崩離析,‘隱’的后人趁機出山,在一眾千乘之國萬乘之國中間扒出一條縫隙,再次建立了一個小小的國家,且武力值不俗。”
“只是,他們用了別的名字,而且在一片混戰中也賺到了不少便宜,按照當年的態勢,如果沒人發現他們的真正傳承,或許‘隱’會有一天真正得再次君臨天下。只可惜,那些強國混戰的最后勝利者,是來自玄門正宗的傳承,他們發現了隱藏的‘隱’,于是,再次滅掉了他們。”
聽到這里,陸寒已經徹底懵逼了。
“師尊,竟然從三千六百年前,延續到三千年前?”
“不止呢。”蒙千歲笑道,“三千年前那一次滅國后,‘隱’意識到一個問題,大夏這片土地,始終是玄門正宗傳承占據主導,他們想要在夾縫中生存就必須隱藏好自己,于是,他們改變了策略,不再親自出面,而是隱身幕后操控他人爭奪江山。”
“但是,玄門正宗傳人再次拿到權柄,雖然中間有反復,但這次前后四百年,隱世沒能翻身。”
“但四百年結束后,就迎來了百年三分天下。隱世秘密操控了其中一支,最后他們的傀儡終于掌控了權柄。”
陸寒聽得驚心動魄。
每一次“重來”,都是史書上的尸山血海。
“不過,隱世的傀儡,運氣不好,傳到第二代君王就是個傻子,導致戰亂頻發。然后是隱世最兇狠的招數……”
“這片土地始終是玄門正宗掌控,王朝氣象正大光明,隱世想要取得權柄難上加難,即便傀儡拿到權柄,也很容易再次失去。隱世決定——南渡。”
“一千八百年前,南渡開始,‘隱’將北方半賣半送給了蠻族。”
“這些蠻族中,很多都是‘隱’的旁支,就是為了爭奪這片土地的氣運。”
“從一千八百年前,到一千五百年前,一共三百年,都是‘隱’的分支和玄門正宗的分支在爭斗,史書上會寫王朝更迭,但對于我們修行人來說,這是玄門正宗和旁門左道的爭奪。”
“之后的三百多年,玄門正宗君臨天下,但‘隱’的人依然隱藏在暗處,一千三百年前,他們再次找到了機會,利用地方力量,給玄門王朝重重一擊,一百五十年后,天下再次紛亂。”
“又三百八十年,天下又紛亂。”
“又九十年,玄門正宗終于到達了巔峰。”
“后面的,你靠自己就能想明白了,我就不說了。”蒙千歲笑道,“但是,‘隱’的人也不是沒有改變,他們始終有一部分人藏在洞天內,保護流傳數千年的傳承。還有一部分人進入俗世,尋找翻身的機會。還有一部分人帶著傳承遠走萬里之外,開枝散葉。”
“為什么,歐羅巴覬覦大夏,為什么扶桑覬覦大夏,為什么拉卡人覬覦大夏,為什么南洋人覬覦大夏?”蒙千歲斬釘截鐵道,“因為,他們的根子,都在這里。”
“為什么離開大夏的修行者,進境就會放緩,功法也會漸漸走樣,變得不倫不類?因為唯獨大夏有龍脈。”
“為何扶桑人想要挖龍脈?他們想要龍脈中蘊含的人道氣息,蘊含的天道靈氣。”
“天龍會,原本就是為了守護龍脈而存在的。”
“天龍會,某種意義上和‘隱世’沒有很大差別,天龍會之前,也有前輩,天龍會之后,還會有后來人。”
洋洋灑灑橫跨數千年的線索脈絡,在陸寒面前一一展開。
陸寒聽得目瞪口呆。
沒想到,他也只是延續數千年爭斗中的一顆棋子。
“這次武道大會的舉辦地點,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一處連接洞天。”蒙千歲面色凝重起來。
“什么叫連接洞天?”
“小寒,你想想,數千年過去了,‘隱世’里難道就沒有修煉到極致,破碎虛空的么?”
“嘶……”陸寒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什么仙界,我不知道,也沒見過,但是那些人總會以某種形式出現。我這些年一直在大夏境內奔走,尋找蛛絲馬跡,我確信,那些破碎虛空的隱世修行者,應該會將力量投射到我們這里,所以,此行兇多吉少,你需要見機行事。”
“讓你云姐跟你走一趟吧,說不定會用到她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