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渾身發抖。
此情此景，很難描述他心中的震撼和復雜。
惡魔...竟是林安。
無數日夜里，他想感激想報恩的那人。
顫抖倒不是因為害怕。
他早就將自己的生命放棄。
一半是見到林安，曾經的“恩人”。
一半是失血過多，那一劍幾乎攪碎了他的生機。
若非系統白光下，那抹頑強的力量一直支撐著，他的尸體早就涼透了。
微微歪頭，表情不變。
林安輕笑一聲，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他的確沒想到，眼前的中年人竟是他當初隨手救下的。
瘦了太多，面容枯槁下，他哪里會去仔細分辨。
“你覺得，我救了你一次，就應該再“救”你第二次？”
輕聲質問，透露出林安的不耐。
他很討厭，有人用道義綁架他。
我能救你，自然...
也能殺你！
怪物終究是怪物。
他不管紅衣變異體和男人之間，有什么可歌可泣的親情。
他只知道，不殺了變異體，自己寢食難安。
男人微微張嘴，竟發現自己說不出半句話。
是啊。
紅衣女孩是他的女兒，這和林安有什么關系呢？
感知著尸潮即將到來，林安索性用精神力將男人甩開，手中的該隱之刃毫不猶豫的筆直刺去。
“不要?。?！”
男人大驚失色。
想要發動自己新覺醒的天賦，再次擋住。
但0階的能力，能擋住一次就足夠匪夷所思，哪里做得到第二次。
除了牽動傷口，再次吐出內臟碎片，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劍鋒再次斬向女兒頭顱。
帶著殺機的一劍，遠不是垂死狀態的變異體，所能抵擋。
“等...一等...”
小手吃力的握住鋒銳的劍身。
小女孩突然抬起頭，艱難的從口中擠出幾個字。
“殺了我...它會來！”
“你擋不住的...”
說話間，她的大腦再次裂開，一枚散發著黑光的碎片突兀飛出。
嗯？
林安動作一滯，眼前的碎片熟悉無比。
這是...
噬魂之手上，缺失的碎片？
下意識反問。
“誰？”
話雖如此。
警惕保持。
不知為何，自己被無間同化的第六感在女出聲的一瞬間，開始發出警報。
“它是另一只三階?！?/p>
“比我強很多...”
“它追殺你...你會死的...”
“尸潮，不敢過來這...”
聲音虛弱。
稚嫩的臉上透露出不符合外表的冷靜。
明明只是小女孩，但林安總覺得，淪為變異體的紅衣女孩，心智上明顯成熟很多。
就感覺，有第二個靈魂一般。
她的智能，太高了...
真的是變異體嗎？
不止一次疑惑，林安目光鎖定女孩，快速反問。
“我憑什么相信你說的話，而不是拖延時間？”
“另一個三階，你還有個孩子？”
詫異中，林安不由得看向男人。
憑什么自己殺了紅衣女孩，另一只三階就會追殺自己？
可笑。
變異體之間可是沒什么感情的。
這些怪物，甚至會吞噬同伴獲得進化。
不過，那句追殺會死，林安倒是半信半疑。
隱約之中，他的確感覺到一些不太對勁。
略微恢復些狀態。
女孩有意識控制著傷勢的恢復程度，避免觸碰到林安的底線。
她語速飛快，昂起的頭顱中眼神恢復正常：
“這里沒喪尸，就是它留下的氣息?！?/p>
“它能指揮尸潮，我不行?！?/p>
“這點，你比我更清楚?！?/p>
直接反問過去，林安微微一愣后，也明白了女孩的意思。
眉頭微皺，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擴散出極限距離的精神力。
仔細觀察下，確實發現聞聲游蕩過來的尸潮，在靠近周邊時，暴怒般的不敢靠近，仿佛無形的屏障阻礙它們。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女孩特意布置的。
但想了想，紅衣變異體的確沒表現出控制喪尸的能力。
“它和我沒關系。”
“它只想用我的腦子，培育這枚碎片。”
女孩繼續說道，顫顫巍巍的將碎片推到林安面前。
散發著黑光的碎片，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
下意識動用精神力探測過去，林安赫然發現，之前一直屏蔽自己精神力探測的，就是這個東西。
“滴，檢測到黑曜石碎片（培育）”
“可補全裝備，或者強化裝備?！?/p>
“培育完成后，獲得？？？，可開啟？？？”
信息傳來。
林安猛然意識到，這就是噬魂之手的補全碎片。
只是造型和黑龍當時吃掉的那塊不太一樣。
熟悉感，來自同樣的力量。
用變異體大腦培育碎片？
如此血腥的手段，林安不禁眼神一凝。
他聽懂了女孩的潛臺詞。
殺了她，那只三階就會意識到有“人”拿走了碎片。
一幕幕線索快速聯系，林安眉頭緊皺。
醫院。黑龍、碎片、噬魂之手、特殊的變異體...
這之間的聯系，到底是什么？
持劍未松，林安沒有放棄鎖定，忍不住問去：
“你知道些什么？”
“另一只三階的能力又是什么？它在哪？”
“碎片作用，還有你到底是不是變異體？”
疑惑太多了。
心思煩躁下，林安總覺得自己接觸到了埋藏在臨江的隱秘。
前世，臨江戰區毀滅的那一幕，仿佛歷歷在目。
無窮無盡的火海。
染成火炬的巨型黑影，從火焰中站起。
那是一場，噩夢般的災難。
紅衣變異體見林安暫時按下殺意，直截了當的回話過去。
裂開的頭顱緩緩愈合。
“不知道。”
“我醒來，就成了這樣。我也不知道我算什么?！?/p>
眼中有些迷茫。
淪為變異體后，她的神智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混沌狀態，只有簡單的思考能力。
“在碰到它，把碎片移植到我腦中后，我才恢復了理智?！?/p>
“而且...好像多了很多東西...”
恢復常態下的紅衣變異體，此時如同鄰家女孩一般，聲音有些苦澀。
“至于碎片的作用，我只知道?！?/p>
“那個變異體，一直在找剩余的碎片?！?/p>
“至于它在哪...”
纖細雪白的手臂指向西方。
“它往那個方向去了...”
“帶著很多很多...喪尸?！?/p>
林安下意識扭頭看向西邊，那里是不曾探索過的區域。
西安戰區？
擁有控制尸潮的變異體嗎？
心思沉重下，林安脫口而出：
“它長什么樣？”
是自己記憶中，那個統領億萬尸潮的尸皇嗎？
它，誕生于臨江？
紅衣女孩遲疑片刻，放下手臂：
“它看上去和小男孩差不多?！?/p>
“只是胸口上，插著一枚碎片?！?/p>
“和我腦中一樣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