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大人，我其實沒啥好說的...”
“我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
林安身前，一名排隊進來的拾荒者有些不安的看著走出去的安格斯。
在他眼中，此時走出的安格斯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明明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
這個命運悲慘的軍人，似乎已經(jīng)變成了另一個人。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安格斯來時還在私下里跟他們說，未必需要真的相信有“神”，裝一裝就可以了。
但現(xiàn)在，他竟從安格斯身上感覺到了一股說不清的感覺。
就好像，真的開始相信什么東西。
“說出來就好，說出來你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抬起手，林安平靜開口，示意第二名拾荒者照做就是。
測試的效果很好。
在安格斯第一次赤裸裸的展現(xiàn)出自己內(nèi)心的痛苦后，這個男人已經(jīng)具備狂信徒的潛質(zhì)了。
事實上，林安甚至已經(jīng)感覺到，在安格斯直面痛苦而又看到希望下，他死寂一般，毫無力量的精神世界中，突然出現(xiàn)了淡淡的波動。
就好像，他第一次吸收情緒之力那樣。
因此林安需要更多的測試樣本，他需要搞清楚信仰之力到底是什么。
“好吧...”
第二名拾荒者苦笑一聲，干脆跪倒在輪胎面前。
雖然他覺得有些不太習(xí)慣，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好說的。但為了力量，他可以“忍一忍”，裝一裝。
畢竟，這里真的有神跡。
“我叫拜倫，唔...在末日前我是一個商店老板。”
“和安格斯不一樣，他是很厲害的人，是我們中最厲害的人。”
“我呢，我其實很普通，末日后也很普通。”
拜倫聳了聳肩膀，有些隨意的講著自己。
他雖然不知道這位神使大人想干什么，但隱隱之中，他能想到這位可能是和以前的神父一樣，都在搞懺悔、訴苦什么的花樣。
可是..
說實話，他真覺得自己沒什么悲慘的，他就是單純的想要力量，不想再撿垃圾了。
普通人嘛，他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錯了。
“哦，大人。我其實在末日前信仰天父的，當(dāng)然，后來我被神父追著咬后，我就不信了。”
尷尬的笑了兩聲，拜倫一邊盯著金字塔，一邊努力回憶，只打算隨便講講自己的故事。
“我其實也沒救過多少人，和安格斯不一樣，他算是英雄，我呢，我只是哆哆嗦嗦的躲在商店里混吃等死...”
“我也沒做過什么壯舉，我的家人都是第一天就變成喪尸了。”
“可能我唯一做過最英勇的事，就是送我家人上路？”
說著說著，拜倫的聲音低沉下來，顯得有些蕭索。
“我第一槍打死了我外祖父，他是個好人。”
“第二槍打死了我的外祖母，他們兩個老的不能動了，哪怕變成喪尸也跑得不快。”
“第三槍第四槍...嗯..可能是第十槍？我打死了我的妻子和我的狗。”
“抱歉，我很害怕。”
“如果硬要說我有什么特別的故事，那大概就是我可能救過兩個很厲害的人？”
突然抬起頭，拜倫猶豫了片刻，看向林安：
“大人，我其實有機會成為覺醒者的。”
“只是，他們不給我這個機會。”
“誰不給？為什么不給？”
林安注意到拜倫此時的情緒開始波動，輕聲問去。
幾秒后，拜倫沉默了一下，這才開口：
“誰？”
“哦，那是我的伙伴。安迪和卡倫斯。”
“我記得那時候他們被喪尸追到我的商店門口，看著他們快要死了，我就把他們放了進來，給了他們食物吃。后來，他們膽子很大，經(jīng)常出去獵殺喪尸。我膽子小，我就跟在呆在商店里，守著那里。”
“我們?nèi)齻€人分工合作，一切都還算順利。”
“再后來，我的商店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最低級的靈能節(jié)點，因此很快就有人成了覺醒者。”
“但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第一個覺醒者的是卡倫斯。”
“他提議由他分配食物，畢竟他出力最多。”
“我沒什么意見，反正有我一口吃的就行。”
“第二個覺醒的事叫安迪，他提議我們要擴張勢力，這樣才能更好的活下去。我也沒什么意見，畢竟他們比我聰明，比我厲害，想的也比我多。”
“只是，我一直都想成為覺醒者，我很羨慕他們。”
“但安迪和卡倫斯都告訴我，他們怕我死，說要等他們找到一個安全的覺醒方式，再讓我覺醒。”
“我等啊等...”
“他們出去獵殺變異體，尋找資源時，我就守在超市，幫他們磨刀，洗衣服，做飯。反正什么都干。”
“第一個月后，他們帶回了十個人，我們的人數(shù)變成了十三個。其中的兩個人，很快又成了覺醒者。”
“第二個月后，我們的人數(shù)增加到一百個。覺醒者變成了十七個。”
“第三個月..第四個月...”
“越來越多的人成為覺醒者，而安迪和卡倫斯也越來越厲害了。大家也很喜歡我，因為他們只要叫我做事，我什么都愿意干。”
“可我知道，食物已經(jīng)不多了，而且靈能節(jié)點快用完了。”
“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我的食物開始縮減了，可不敢去問卡倫斯要，雖然他養(yǎng)的狗吃的都比我多。”
“我總覺得他們是覺醒者，多消耗點食物，那也是應(yīng)該的。雖然...那是我的商店...”
話越說越多。
拜倫說著說著，竟好似忘了自己一開始的想法，眼神逐漸迷茫起來。
“大人，再到后來，我有一次只是不小心踩到了后來加入的覺醒者鞋子。那一天，那名覺醒者差點打死我。”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我突然很想很想要力量了。”
“于是我去找卡倫斯，我說我不怕死了，請讓我成為覺醒者，請讓我用“我的”靈能節(jié)點！”
“卡倫斯拒絕了我，他說他快研究出安全的方法了。”
“我很失望，因為我知道那處靈能節(jié)點快消失了！”
“過了幾天，我又去找安迪，我餓的不行了，人們都說我不是覺醒者，我沒資格吃東西！”
“我跟安迪說，安迪，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曾經(jīng)幫助過你們的份上，讓我成為覺醒者吧！”
“我知道！我知道那東西快消失了！”
雙拳突然緊攥。
只見跪倒在輪胎面前的拜倫，此時好似回到了過去，他雙眼失焦，直愣愣的看著輪胎，聲音越來越大。
“安迪說好！他答應(yīng)了我！”
“他說他很感謝我曾經(jīng)幫助過他，他也知道這里是我的，靈能節(jié)點也算是我的！”
“我很開心！很開心！”
“但是！”
拜倫猛然眼眶通紅。
在觸及這段經(jīng)歷時，連他也不知道，他的內(nèi)心深處，其實一直都深深的記著當(dāng)時的一切！
“當(dāng)天晚上！安迪讓一個剛剛加入的人用掉了最后一次機會，當(dāng)著我的面把節(jié)點用完了！”
“我質(zhì)問他為什么，我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安迪沒有回答我，他只是輕蔑的看著我，然后讓人把我趕了出去，從我的商店把我趕了出去！”
“我被人驅(qū)趕出去時，也許有人看我可憐，有一個人告訴了我答案。”
“他說...“
“拜倫，你是個懦夫。你什么都不敢爭，所以你活該去死！”
“你連人都不敢殺，你殺個喪尸都要為他們祈禱！你就活該是個廢物！”
越說越激動。
霎那間，拜倫眼眶通紅，如同雜草一般的長發(fā)下，他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林安，聲音中滿是不甘：
“大人！”
“我就想問！”
“難道好人就該死，好人就不能獲得力量嗎！？”
“因為我不爭，所以我連擁有的都要失去嗎！？”
“什么是覺醒者！？神說的要愛大家，為什么是錯的！？”
“為什么他們要欺負我！我做錯了什么？！”
話音落下，林安看著強忍淚水，明明憤怒到極點卻還努力克制自己的拜倫，陡然陷入沉默。
他知道，拜倫有一句話在騙他。
那就是拜倫不再相信天父，不再相信神的時候，是在被趕出去的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