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我愣住了。
祖師，要收他們了？
唐毋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明明，張玄意就應該……
不，不對……
我忽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沒錯，張玄意，是應該魂飛魄散才對。
天雷給白營骨祛除陰氣，達成最終出陽神，在這個過程中，白營骨沒有撐住，也不可能撐住，他那畸形的陽神，因此煙消云散。
那么強的天雷，就算是張玄意因為汲取白營骨的二五精氣，導致自己的尸身變強，徹徹底底朝著眷陽陰尸轉變，不會被天雷焚毀。
可他的魂魄呢？
云錦山祖師難道做不到將他擠出身體，徹底被天雷劈散？
張玄意大部分的魂魄都廢掉了，只留下來小小一絲。
天雷都能毀掉大部分，不可能這一絲毀不掉。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云錦山祖師清楚，會有人看出來張玄意的問題，并且要了結這個問題，他也能看出來，張滄浪必然會和張守一一樣，對待張玄意抱有包庇憐憫之心。
只要張滄浪碰到張玄意，張玄意就一定會吸干他！
而我們場間還有兩個轉世活佛，那么多真人，又怎么可能解決不了張玄意！？
這才是唐毋所說，祖師要收他們了，確切的原因！
可盡管如此，唐毋的臉色依舊十分慘然，他顫巍巍的蹲在張滄浪身旁，十分悲痛的說：“我總是和大天師說，不能如此，你總是幫腔，說玄意是獨苗，可現在倒好，獨苗折了罷，你也一樣慘死，你難道就沒想過，祖師第二次上身，刻意耗死了師兄。”
“他完完全全可以提前走，提前逼迫鐵剎山觀主出手。”
“他，沒有這樣做啊！”
這下子，不光是我想明白了。
柳真氣，柳太陰，茅昇，絲焉，何憂天，幾人的臉色同樣一陣驚變，他們也聽明白了。
金輪口中念著怪異彈舌的經文，像是唱腔。
德奪，就是和張守一死斗的人。
他，是當局者。
隨后，金輪止住了誦經聲，道：“你們，該下山了。”
神霄微微頷首，同樣表明了意思。
“下山？”絲焉話音微微一變，才說：“我們下山，那你們呢？”
茅昇臉色更是巨變，死死的盯著金輪和神霄兩人。
“德奪，我們幫了你，解決了如此大患，你真就要占據這金輪長老的身體？你身旁這喇嘛，是我們送他上去坐化，他就真要占據神霄長老的皮囊？！”
茅昇的語氣很重，他話很直接，不留絲毫余地。
柳真氣，柳太陰兩人身位稍稍交錯，隱隱攔住了金輪和神霄的退路。
何憂天的臉色依舊疲倦，只不過，他眼中多了兩分血性。
唐毋顫巍巍的站起身來，他撿起來了那柄劍，云錦山的出陽神法器。
不光如此，他手中還持著一物，那是一個令牌，完全是銅制的，上邊兒印著一個張字。
“兩活佛對兩祖師，你們沒有勝算，再加上顯神在此，你們必敗無疑。”唐毋的態度很直接，他算上了何憂天，算上了自己，還算上了我。
道門的損失，已經很慘重很慘重，云錦山只剩下他一個光桿真人，死了三個真人！
金輪和神霄如果留下了，新建的雷平道觀，不光是真人，就算是半步真人的觀主，都全軍覆沒！
道門同氣連枝，有些結果不能逆轉，可有的東西，萬一能改變呢？
唐毋此刻，恐怕就是這種心態！
“下方，還有你們的麻煩，再動手，實屬不智。”金輪口中發出了德奪沉悶的話音。
“你有病，你貪婪這具皮囊的剛硬，你覺得省卻你大部分的功夫，你病得不輕。”魏有明開了口。
他還是在戴泓惡尸的身體里，戴泓惡尸成了獨臂尸身，魏有明身上的鬼氣都虛弱了很多。強行使用出陽神的兵器，對魏有明和戴泓惡尸來說，折損都太大了。
這，就算是魏有明直接點出了德奪的內心！
金輪，的確比蕃地很多僧人都合適轉世！
就算是神霄稍弱，也一樣比隨便找個孩童，或者是喇嘛強得多。
“山下苦難，需新佛去度，佛需佛身。”德奪開口。
“可他們，是道士，不是佛，或許你可以試試，賒婆羅里邊兒，有沒有值得你能奪舍的有緣人？”再一個話音響起，來自于吳金鑾。
我都沒注意到他什么時候從頂端佛殿下來了，并且從佛觀的位置走到了我們這一處雪坡來，當然，這里已經沒有雪，只有黑漆漆的山坡。
很怪異，雪溶解了，風一時間都變得很小，再加上吳金鑾手中有尸丹，他完全能撐得住。
不光如此，老龔還在他身旁，鬼氣將他縈繞著。
德奪沒有回答。
“是因為，賒婆羅的有緣人，一定是有著佛性佛心的人，一定能夠有機會成為活佛，因此，你不想這么做？山下苦難，舊佛太多，甚至是黑城寺辛波數量不知道凡幾，你，想節約賒婆羅的數量，金輪和神霄兩位長老，恰好是眼下的最優選擇？”
“可他們現在早就不是和尚了，是道士，佛占道身，是不是，你們要學八宅一脈？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這些道門，一樣可以沖上你們蕃地，占據了你們的佛寺，反正，寺廟都可以改成道觀？”
“我給你算了一卦，如果你非要賴著金輪長老的身體里不走，你旁邊這個新佛，非要賴著神霄長老身上不走，你們大兇。”
“前一步，或許湮滅在雷霆里，退一步，或許就是海闊天空。”
吳金鑾這一番話，更充滿了深邃。
我其實身體還是很虛弱，要讓我請祖師，很難。
并且，我察覺到了注視。
是神霄和金輪同時看向了我！
翻臉，就在當即！
吳金鑾卻抬手，他手中握著一枚尸丹，攤開手掌，并且，他手掌幾乎到了我的胸前！
“風或許要了我的命，可一樣，要了你們一新一舊兩佛的命，蕃地還有一個佛，內心病態毒辣，頭頂隨時有著禿鷲盤旋，他遲早成新的辛波。”吳金鑾十分灑脫，坦然，絲毫不將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