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暄……你……”
云初微看著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如畫眉眼，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她不是將這人支開了嗎？
這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微微！”謝暄喚了一聲云初微，隨后將腦袋深深埋在她的肩膀處，拼命呼吸著云初微身上的氣息。
“謝暄……”云初微緩了緩，才低聲問道，“我不是讓你去找我師父了嗎？你為何又回來了？”
她不但讓謝暄去找自己的師父，她還讓自家師父困住謝暄，暫時不讓謝暄回來。
這人怎么回來了？
謝暄圈住云初微的手松了些許，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抬起頭，看著云初微，眼神中帶著幾分怨念。
云初微忽然覺得，謝暄應該是察覺了什么，才會匆忙回來。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謝暄的臉頰，笑道：“怎么看起來委屈巴巴的，我可沒欺負你！”
“你有！”謝暄說了一句，托著她的后腦勺，吻向了她的唇。
他的吻十分用力，像是要碾壓、摧毀、掠奪。
云初微倒也縱著他，順著他，并未抗拒。
良久，謝暄才離開了云初微的唇。
他手圈在云初微的腰肢上，腦袋靠在云初微的肩膀上，低喃著開口：“微微，我想你，好想你，你別讓我離開好不好？無論什么事情，我跟你一起面對，好不好？”
云初微手按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說道：“好！”
謝暄一喜，他的唇靠近云初微的脖頸，細細地親吻著。
那吻向下，侵染更多的領地。
云初微伸出手，將他的腦袋推開了幾分：“別鬧，我還要去見陛下呢！”
“可是初初，我好想你！”謝暄低聲道。
云初微再次揉了揉他的腦袋：“安靜待著吧，你若是弄亂我的衣服，會耽擱去見陛下的。”
謝暄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擁著云初微。
云初微想到了什么，開口道：“你是如何回來的？”
“偽裝了，秘密回京！”謝暄說。
云初微點點頭：“那你注意點，不要讓陛下瞧見你。”
只要陛下不知道謝暄已經回來了，那謝暄就跟京中的事情沒有關系。
謝暄低聲答應：“好！”
-
溫泉宮在于京城往東。
一路上都是官道，而且因為天子出行，道路兩旁有軍隊守護。
馬車掛了侯府的令牌，一路暢行無阻，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云初微讓謝暄藏好，自己去見了皇帝。
行宮之中有論道殿和煉丹房。
云初微見到天啟帝的時候，他正在論道殿之中，吃著道長呈上來的丹藥。
云初微不敢打擾天啟帝，安靜行禮之后，就在一旁的蒲團上坐下。
坐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她認得，正是林繼。
兩人都是安靜地坐著，既沒有說話，也沒有眼神交流。
天啟帝大概靜坐了兩刻鐘，才開口了：“林繼，你先出去等一下，朕有話跟云初微說！”
林繼聽了立即答應，退了出去。
天啟帝這才看向了云初微：“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猜到了朕想要做什么？”
云初微恭敬回話：“臣本不敢揣度圣意。只是，師父說過，一切以圣意為準。臣惶恐！”
天啟帝忽然笑了：“你家那老頭要是知道你把他拉出來做擋箭牌，估計得氣得跳腳！”
“師父還會吹胡子瞪眼！”云初微說道。
天啟帝笑容漸漸擴大，隨后又收斂了。
他說道：“倒是很久沒有見到師兄了，他總不愿意來見我！”
云初微見天啟帝自稱都變了，只是垂著頭，沒有回話。
天啟帝沉默片刻之后，說道：“你想要保謝暄？”
云初微如實道：“是的！”
天啟帝一笑：“你現在應該也知道了，朕一開始就沒打算動謝暄。既然賜婚給你了，自然就不會動。你師父覺得朕太過看重世人評價了，你怎么看？”
云初微恭敬又認真地道：“陛下雄才大略，征戰四方，開疆拓土，使大楚版圖空前擴大，威震四海。既然要征戰四方，消耗民力，自然是無法避免的。如今局面有些糟糕，但是只要陛下能穩定朝綱、休養生息，福澤萬民，自是千古一帝！”
云初微這話，說得真情實意。
勞民傷財，開拓版圖，成功后，能稱作雄主。
成功后又失敗，導致王朝敗落甚至滅亡的，叫暴君。
只有成功開拓疆土，又能穩住民生，才能稱作千古一帝。
天啟帝如今已經完成前面半段了，就剩下后面半段了。
從上一世看來，天啟帝確實是完成了。
天啟帝聽了這話，眼睛亮了幾分。
他覺得，對比自己那師兄，倒是這丫頭更明白他想要的。
他開疆拓土、征伐天下，是要當千古一帝的，而不是像前朝那二世而亡的莽夫那樣，當暴君的。
“你覺得朕能成功？”天啟帝問。
云初微恭敬回話：“臣覺得，陛下一定能做到。如今陛下只缺一個契機罷了！臣愿效犬馬之勞”
一個由征戰四方，轉為施行仁政的理由。
這個理由不能是民力凋敝，天下大亂，因為這是征戰四方導致的，如果這是理由，那就否定了征戰四方。
所以，天啟帝從他的兩個成年皇子，太子和謝暄之間，隨意選了一個當理由。
天啟帝思索片刻，說道：“你跟著林繼去吧。記得，旁觀便可，若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對的，你再提醒。還有，保住崔月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云初微點頭答應。
她忽然明白了，天啟帝為何要找一個命中有子的太子妃了。
他終究是對太子有愧疚的吧？
他還是想將皇位還給太子一脈？
不過，后面的事情，只怕會讓天啟帝失望了。
-
云初微從殿中出來了，看到孫家勝去叫了林繼。
林繼從殿中出來，看向云初微的表情有些復雜。
云初微嘴角含笑：“林大人有話要說？”
“并無！”林繼說完，開口道，“大小姐隨我回京吧，后續的事情，我都會提前告知大小姐的！”
云初微聽了這話，微微點頭：“好的！”
她本來可以遠離這件事，在清泉宮旁觀即可。
但是，謝暄忽然出現，她不得不改變計劃。
云初微回到自己的馬車上，隨著林繼的隊伍離開了清泉宮。
隊伍剛出清泉宮，清泉宮的大門就被關上了。
清泉宮里里外外的守衛增加了數層，原本一個稀松平常的行宮，如今仿佛一座戰爭的堡壘。
云初微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那一座行宮，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興許，接下來比較長的一段時間，不會有人能見到里邊的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