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余皺了皺眉:“這是鹿血?”
說著,用手指輕輕捻起些許,在指尖摩挲,還是熱的,格外粘稠,的確像是鹿血。
“那可不?”沈阿四騰出個空讓范小余往里看,指著院子道:“我正準(zhǔn)備給鹿剝皮呢!”
范小余探出頭往里看去,地上還真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野鹿。
“大人,聽說這鹿血可是大補,要不小的給您盛些?”
范小余挑了挑眉,這偏方他的確是聽說過,只是揚州甚少出現(xiàn)野鹿,如今就在眼前,他有些動了心思。
“也行,快些給我取一碗來。而且,本官還有正事找你。”
沈阿四笑著點了點頭,清秀的臉人畜無害,他跑回院子里,拿過一個碗,蹲在那鹿的跟前,用刀子狠狠劃開什么,接了一碗熱騰騰的血,又恭敬的端了回來。
“官爺,您喝。”
范小余接過,聞了聞,差點惡心的吐出來。
“這鹿血怎么這么腥臭?”
“鹿血就是這味道,我幼時就喝過一次,也是這樣難喝。您啊,捏著鼻子一口下去就成。范官爺,這可得趁熱喝效果也好啊!”
范小余咽了口唾沫,他擦了擦鼻子,又深吸一口氣,捏住鼻子,這才仰頭一飲而盡。
剛喝下去,他便將手里的碗扔了出去。
“你他大爺?shù)模蔡y喝了!”
范小余練練誶了幾口唾沫,又扶著樹吐了半天,才直起腰來。
沈阿四拍著他的背問道:“大人,您今日尋我是有何貴干啊?”
范小余喘著氣,接過沈阿四遞來的水漱口,半晌后才問:“我想問你,你可認(rèn)識一個青樓拉皮條的老婦,叫五老娘的?”
沈阿四微微一頓,笑著回答:“沒記錯的話,這五老娘,原是城東華月樓的。”
“華月樓?”范小余想了想:“有點印象,行,我知道了,這幾日就在家里呆著,有事我還來找你。”
“好,大人找我,是小的榮幸!”
沈阿四這個人慣會貧,一天天笑嘻嘻的,人也能干,只可惜爹娘死的早,不然也早就娶媳婦了。
范小余點了點頭,最后擦了擦嘴,轉(zhuǎn)身離開。
沈阿四目送他離開,緩緩轉(zhuǎn)身回到院子,冷冷的關(guān)上門。
他走到那只“鹿”前,掀開鹿皮,露出里面已經(jīng)不成人形的老五娘。
不僅是后背,脖子剛剛也被劃開,流出大片大片,腥臭的血。
——
蓮蓮從外面跑進(jìn)來,手里小心翼翼的捧著一顆木盒子。
“小姐,您要的東西,海神醫(yī)派人送來了!”
林挽朝起身,接過木盒,打開,里面放著一顆小藥丸。
“鄭家公子死時,唯一的證人是那個小廝。如今就看海神醫(yī)送來的回神丸管不管用了。”
林挽朝派人去將鄭府早已被嚇傻的小廝帶了過來,接著哄騙他吃下藥丸。
那小廝起初還是縮在桌子底下,語無倫次的說什么“紅色的”,什么“新娘”,漸漸地,藥起了效果,他的神智漸漸穩(wěn)定下來,嘴里多了一些其他的話。
“公子……公子的新娘來找他了……紅色的……新娘……”
眾人一聽這話,登時只覺得毛骨悚然,只有林挽朝上前,蹲在小廝面前,繼續(xù)追問:“新娘是怎么來找公子的?”
小廝茫然的看著林挽朝,回想起那一晚,眼中猛地閃過恐懼。
“窗子……窗子,新娘從窗子里爬進(jìn)來的,然后又飄走了!”
窗子……
林挽朝笑了,她猜的沒錯,那窗沿上的痕跡像極了繩子摩擦的痕跡,她當(dāng)時就懷疑是有人借助窗子做了什么。
如今看,是有人裝作鬼新娘,爬進(jìn)屋子里,嚇?biāo)懒四切┺k了冥婚的公子。
只是,兇手又怎么確定每個人,一定會被鬼新娘嚇?biāo)溃?/p>
范小余此時從外面進(jìn)來,拱手稟告道:“一切如林少卿所言猜想一般,這老五娘原先的確是青樓華月樓的,她離開華月樓前,華月樓一連失蹤了三個女人。青樓常常有女子跟著別人跑了的,所以當(dāng)時這事兒也就沒有報官。”
“那三名女子的身份可已查清?”
如今的范小余早就學(xué)聰明了,知道林挽朝讓他問什么那就得把相關(guān)的一切都查清楚了,所以他還真問了這三個女人的底細(xì)。
“有兩個是前幾年被家里人賣進(jìn)來的,一個叫花月,一個叫飛燕,還有一個是自小就被老鴇撿回來的丫頭,叫青妹。”
林挽朝問:“可知她們失蹤前后相差遠(yuǎn)近?”
“很近,幾乎是同一個月。”
林挽朝一點點低垂視線,她大概已經(jīng)猜到了。
這三個女子,恐怕都已經(jīng)死了。
也許,老五娘家中的骨灰,就是她們?nèi)齻€的。
有一個人,不僅知道老五娘為了倒賣骨灰賺錢害死了活著的女子,還將買了這些骨灰的人全都嚇?biāo)馈欢ㄊ窃跒槠渲械恼l復(fù)仇。
林挽朝起身,正要說什么,可腳下忽然傳來一陣虛浮,險些就站不穩(wěn)。
“林少卿?”
“小姐,您幾日幾夜都沒有好好休息了,還是先歇一歇再查吧?”
林挽朝搖了搖頭,“此案緊迫,刻不容緩,不可……”
“再是刻不容緩,也請林少卿顧及自身安危。”
一道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l(wèi)荊先進(jìn)來,替那人掀開簾子。
裴淮止走了進(jìn)來,不動聲色的收回落在林挽朝身上的視線,徑直往上座而去。
經(jīng)過之處,眾人紛紛拱手而立。
“參見寺卿大人!”
裴淮止停在林挽朝旁邊,微微側(cè)目,不用細(xì)看都能看見她眼底的紅血絲,嘴唇虛白,好似又變回了剛剛脫離將軍府苦海時那副病懨懨的身子。
裴淮止的面容有些冷,似乎是不高興。
吩咐完事宜,眾人便很快散去,只留下他們二人。
林挽朝掩飾一般的,閃躲的垂下目光。
“裴大人這么快就回來了?”
裴淮止走到一旁倒了杯茶,拿起來,遞給林挽朝,說道:“如果我再不回來,某個拼命女娘就要將自己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