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痛嗎？
也不僅僅是痛。
當鮮血迅速蔓延出來，強烈的痛感讓他暈厥過去的那一瞬間，他腦海中想起的是桑旎。
不僅僅是因為擔心自己不在，她會有什么事，更難過的是，以后如果自己不能繼續陪著她，那她會如何？
傅宵寒知道，其實桑旎遠遠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這樣柔和。
她溫潤的外表下，是比誰都要堅毅的內心。
傅宵寒也相信，哪怕沒有自己，桑旎自己帶著孩子，也可以過得很好。
但是……
她的以后也不會再有自己了。
她還會過得開心嗎？
還是在多年之后，還能找到一個她同樣愛著的男人？
這些想法如走馬燈一樣從自己的腦海中掠過。
不過等他醒來后，又能變成虛驚一場的夢境。
只是很快的，醫生又告訴了他另一個噩耗。
他母親走的時候，是傅宵寒陪著她一起的。
當時病痛已經將她整個人折磨地不成樣子，往日優雅精致的臉龐，也只剩下了無盡的頹廢和枯瘦。
為了不再受這種折磨，她選擇用最平和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
傅宵寒對她有過怨恨，也有過不解。
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原諒。
這么多年過去，他為什么會突然想起關于她的事情呢？
因為醫生告訴他，他的體內……同樣有這樣的隱患。
基因已經存在，只是目前還沒有發生變化。
傅宵寒能聽懂醫生說的意思。
他現在拿到手上的，不過是一張類似于緩刑的通知書。
死刑那一天是否會到來，什么時候到來，誰也無法預測。
不過現在的醫學足夠發達，傅宵寒也讓人建立了更為權威專業的醫療研究團隊。
——即便他真的沒有辦法改變，至少以后，如果他的孩子同樣有這樣的困擾時，不至于束手無策。
傅宵寒正躺在病床上想著這些時，外面卻突然傳來了繁亂的腳步聲。
他抬起眼睛，桑旎正好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
傅宵寒先對上了她的眼睛，視線又慢慢落在了她的手上。
當看見那被鮮血染透的紗布時，傅宵寒的眉頭也一下子皺緊起來。
桑旎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只三兩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
她想要問什么，但頓了一下后，又將自己的聲音咽了回去。
然后，她轉過身想要去找醫生。
只是還沒來得及往前，傅宵寒便將她的手抓住了。
“只是發了低燒而已，傷口沒有感染，沒有生命危險。”他告訴她。
桑旎咬了咬唇瓣，“那怎么就進搶救室了？”
“醫生太緊張了而已。”傅宵寒回答，“其實并沒有什么大事，你怎么會來？”
傅宵寒的話說完，桑旎的眼睛卻是瞇了起來，“你不知道？”
“嗯？我怎么知道？”
傅宵寒的樣子很是無辜。
桑旎在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后，到底還是看在他受傷的份上選擇不計較，“你司機給我打的電話，說你進醫院搶救室了，情況緊急。”
“所以你就緊張地連自己的手受傷都顧不上了？”
傅宵寒的聲音中帶了幾分戲謔。
桑旎的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
傅宵寒對上她那樣嚴肅的表情，唇角的笑容也一點點收了起來。
然后，他說道，“放心吧，我死不了。”
“傅、宵、寒！”
桑旎的牙齒都咬緊了，傅宵寒在跟她對視了一會兒后，突然讓她去按旁邊的護士鈴。
聽見他的吩咐，桑旎原本難看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但等護士進來后，她才知道傅宵寒是為了她叫的人。
“幫她處理一下傷口。”
他吩咐醫生。
醫生先是一愣，隨即應了下來。
桑旎原本是想要跟他去辦公室的，但傅宵寒卻讓他們就在旁邊處理。
當醫生將桑旎手上的紗布拆開時，傅宵寒的臉色也越發的陰沉。
桑旎原本都已經沒什么感覺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此時傅宵寒在注視的原因，她突然覺得那里的皮肉又變得稚嫩敏感了起來。
隨著醫生上藥包扎的動作，牽扯住她身上的其他感官。
她的眉頭忍不住皺緊了，眼眶也開始發紅。
傅宵寒也是在這個時候握住了她的手。
突然的動作讓桑旎一頓，等她抬起眼睛時，卻發現傅宵寒的臉色比她更嚴肅難看了幾分。
桑旎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后，也將他的手回握住。
“好了，放心吧傅總，太太的傷勢不是很嚴重，好好休息不要碰到水就可以了。”
醫生幫桑旎處理完了后，這才對傅宵寒說道。
傅宵寒點了一下頭。
等醫生出去后，桑旎卻突然看向他，“你是不是想要跟我說什么？”
“嗯？”
“你剛才是不是有話想要跟我說？”
“沒有啊。”
傅宵寒回答，唇角也微微向上揚了起來。
桑旎皺了皺眉頭，但也沒有再追問。
傅宵寒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昨天是出的車禍？”
“嗯。”桑旎的回答過后，又補充，“不過是一點兒小剮蹭而已，沒事。”
“對方都準備開車撞你了，還叫沒事？”
傅宵寒這句話卻是讓桑旎一愣。
不過按照他的性格和身份，會知道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所以桑旎也只沉默了一下，再說道，“我已經交給律師去處理了，而且那女人也已經被控制起來，這不就是沒事了嗎？”
她的語氣很輕松。
輕飄飄的語氣讓傅宵寒的眉頭忍不住皺緊了。
他還想說什么，但下一刻，桑旎又說道，“而且如果不是因為你瞞著我你受傷的事情，我昨天不會出事的。”
——話題突然又繞了回來。
傅宵寒原本還想指責她的話就這么咽了回去。
桑旎顯然也不想提起這件事，兩人互相瞪了一會兒后，還是桑旎擺了擺手，“算了，反正現在都沒事，就不說了，我們兩個都好好養傷得了。”
她這句話倒是讓傅宵寒笑了出來。
然后，他那握著她的手突然抬起，輕輕貼在了她的臉頰上。
當桑旎還不明所以的時候，他突然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