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軍無奈道：“賣給燕京商業局了，人家一口氣就把存貨包圓了，我現在想吃，也得去外面買去！”
“銷售太火爆了啊！”
郝建國道：“我們也賣斷貨了，我都被縣里的頭頭腦腦罵得狗血淋頭了！”
“你也挨罵了？”
“可不咋的！”
“哎呦，咱倆情況一樣樣的，都是那個《牧馬人》害的，別說縣領導了，連我親老子都罵我！”
鄭大利明顯不知道林正軍就是《牧馬人》的作者，畢竟發表時只署了筆名楚狂人，跺腳道：“他那些老同事老戰友，從小說里看到老干爹罐頭和麻糖多好吃多好吃，都給我爹打電話要搞點嘗嘗！”
“我爹心想著，就是咱們縣的產品，我又是國營商場經理，那還不是分分鐘搞來嗎？自然滿口答應！”
“誰知道，整岔劈了！他感覺這點小事都沒辦好，在那些老哥們跟前丟臉丟大了，昨天晚上特意從市里回家罵了我足足一個小時，臟話都不帶重樣的，那叫一個狠啊！”
說到這里，他抬頭惆悵地看著天空，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唏噓哽咽：“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他親生的！”
林正軍和郝建國對視了一眼，都沒接茬。
鄭大利又把主意打在郝建國身上，期期艾艾地道：“郝主任，你們還有存貨嗎？無論如何，你得幫幫我，不要多，就一百瓶罐頭，一百斤麻糖就夠了！”
郝建國一口否決：“不行，我存貨也不多了，我還得拿來應付那些縣領導呢！”
老干爹麻糖和罐頭，在高級干部這個層面已經火出天際了，妥妥硬通貨。
誰能幫領導們搞到，那誰就得寵！
鄭大利本來就是體制內長大的孩子，對郝建國那點心思當然門清。
他低三下氣地賣慘：“建國哥，我又不和你爭寵，我總得把我老子打發了吧，不然，我還得挨罵，我都不敢回家了！”
“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我們也缺貨啊！”
郝建國知道林正軍當初在鄭大利這邊吃了閉門羹，看了一眼林正軍，征求他的意見。
見此，鄭大利后悔的腸子都青了！
當初林正軍把產品送到跟前，自己竟然只買了一百瓶，誰知道老干爹的罐頭和麻糖會被寫進小說，火成這個樣子啊！
有眼無珠啊！
早知如此，當初肯定徹底包圓了，一瓶罐頭一斤麻糖都不會給供銷總社留下！
我的！
全是我的！
“鄭經理如果要得多的話，我的確是沒有了，但鄭經理要的這點的話，我還是能搞得來的，”
林正軍笑道：“本來留了一百多瓶罐頭，想留到春節自家吃，既然你都開口了，勻給你點沒關系！”
“哎呦！正軍兄弟，你幫了我的大忙了，真是我的大救星啊！”鄭大利雙手握住林正軍的右手一陣搖晃，感激不已。
“鄭經理，您客氣了！”
林正軍笑道：“當初我們合作社剛剛成立，產品沒有銷路，您不也冒著極大的風險，鼎力支持，買了一百瓶么！”
林正軍合作社當初生產的罐頭有幾萬瓶，堂堂全縣唯一的國營百貨商店，竟然只進貨一百瓶！
冒個雞毛的風險！
支持個雞毛！
這話簡直就是照臉狂扇了。
但林正軍偏生眼神清澈，語氣特別誠懇，鄭大利一時間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諷刺了！
但他確實意識到這事兒辦得不地道，滿臉羞慚地陪笑道：“哎呦，正軍，提起這茬，哥哥真虧待你了，不好意思！”
他拍著胸脯，大包大攬地道：“以后只要是你的產品想要進入國營百貨商場，我保證一路暢通！”
“那我就先提前謝謝老大哥了！”
林正軍要的就是這個，笑道：“那我明天給你送過來？”
“不用不用！”
鄭大利笑著捧道：“兄弟你日理萬機的，這點小事兒哪里勞動得你？這兩天我抽空騎車去河灣大隊拿！”
旁邊，郝建國笑道：“大利啊，回頭你老爺子一高興，你得讓他支持下河灣大隊的水利建設啊！”
“那指定沒問題！”鄭大利滿口答應。
“令尊是哪位？”林正軍問。
“市水利局局長鄭永暢，青山公社有個橋板水庫當年就是在他的主持下修建的，我小時候還去修建現場去看過呢！”鄭大利驕傲地道。
又是一個因為橋板水庫潰壩被革職的倒霉蛋！
林正軍想了想，肅然道：“鄭經理，橋板水庫現在出現了白蟻巢穴，有潰壩的危險，事不宜遲，你務必讓你父親盡快就去河灣大隊看看！”
“這么嚴重！”鄭大利嚇了一跳。
“千真萬確！”林正軍道：“我敢拿我人頭擔保！”
“謝謝正軍，我這就回辦公室打電話去！”鄭大利臉色凝重，騎上車子就往回趕去。
到了國營工農飯店，郝建國就單獨宴請林正軍和唐曉芙，唐曉芙喝汽水，他倆平掰了一瓶酒。
席間，郝建國笑道：“其實，當初鄭永暢在咱們縣當水利局局長，大干快上小水利的時候，白衛國就表示過堅決反對，因為匆忙上馬，好多水庫設計規劃并不科學合理。”
“白衛國是一位求真務實的官員。”
林正軍想起橋板水庫潰壩給老百姓帶來的巨大損失，不由一聲輕嘆。
“但那個時候好大喜功，貪功冒進。所以，白衛國被批判得不輕，差點被劃成老右，仕途止步于計劃局局長，不然，他早就升到縣領導了！”郝建國嘆息道。
“呵，我明白了，這恐怕也是為什么鄭大利之前不給白衛國面子的原因……”林正軍笑著道。
吃完飯，林正軍唐曉芙打算去計劃局家屬院找白衛國聊開個體飯店的事情。
郝建國笑道：“正軍，你喝酒了，也沒騎自行車，等會我派車去計劃局接你，送你回河灣大隊！”
“這不合適吧？公車私用啊！”林正軍笑道。
“什么公車私用，你是集體副業生產標兵，我叫車送你回家那是支農助農，很合理吧？”郝建國笑道。
“哈哈哈，行吧！”林正軍點了點頭。
“對嘍，名正言順！”
辭別郝建國，和唐曉芙一起趕到白衛國的小院。
“砰砰砰！”
小院里，白衛國正在沙袋上打拳，他真是有功底的，一拳下去，幾十斤的沙袋蕩出百米遠。
林正軍笑呵呵地鼓掌道：“好好好，不愧是少林拳傳人，這一拳，足有一千年的功力！”
不過，看到白衛國練拳，也讓林正軍想起前世自己練八極拳的時光。
之前著急掙錢，把拳法撂下了，現在手里有錢，心里不慌，也該把拳法撿起來的時候了。
至于為什么練拳？
當然是為了揍朱勇成了！
“你這說的也太嚇人了。”
白衛國拿起毛巾擦了一把汗水，笑道：“正軍唐知青，你們怎么有功夫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了？”
林正軍笑道：“老爺子，我來是想和你談個正事兒？”
“啥正事兒？”
“老爺子，有沒有興趣開個個體小飯店，把國營飯店給干垮了？”林正軍似笑非笑地道。
聞聽此言，白衛國頓時一拍大腿：“我做夢都想，看見那些服務人員那鼻孔朝天的小樣，我就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