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已是深夜。
裴琰梳洗更衣,輕手輕腳地掀開了帳幔,一眼就看到了蘇禾和安靜躺在她懷里的小珍珠。
小珍珠比兩個弟弟長得快些,雖說還是比不上足月的孩子那么大,可比剛生下來時可長得結實多了。小閨女安安靜靜地躺在蘇禾身邊,小嘴巴輕抿著,睡得好香甜。
裴琰小心翼翼地從母女兩人身上越過去,輕輕地躺了下來。
“大人。”蘇禾眼睛都沒睜,手朝他伸了過來。
裴琰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吵醒你了?”
“沒有。”蘇禾搖搖頭,小聲說道:“我頭一回帶小珍珠睡,都不敢睡著,好害怕翻身就壓著她。”
裴琰看著小珍珠,滿臉的溫柔:“咱們的小珍珠怎么這么可愛。”
“因為她是小珍珠。”蘇禾睜開眼睛,慢慢地湊近去,往小珍珠的小臉上親了親。
裴琰也想親,他湊過去,在小珍珠的額心親了一下,身子支起來,又往蘇禾的唇上輕啄一下。
“大人,以后我還要帶兩個兒子一起睡,我?guī)齻€孩子,你只能睡地上。”蘇禾抿唇笑笑,輕聲說道。
“那就睡地上。”裴琰撐著身子,又親了她一下。
蘇禾緊張地看了一眼小珍珠,說道:“你別弄醒她。”
“不會的。”裴琰低下額頭,在蘇禾的額上輕輕蹭了幾下,“我動作輕得很。”
“馬兒那里如何了?”蘇禾小聲問道。
“是些江洋大盜,偷的馬。不過確定是西泠王府的馬,審過那些強盜,他們招認,在偷馬的時候聽到那些人說,侍衛(wèi)都死了,主子被抓,還把主家的女兒折磨得半死。”裴琰躺回去,一手支著腦袋,側著身子看著蘇禾。
“現(xiàn)在馬兒出現(xiàn)在集市上,那些人若知道消息,定會來殺人滅口。”蘇禾稍加思索,小聲說道。
“所以已經(jīng)用我的人換下了那些強盜,馬販子明日照例會去集市上賣馬。”裴琰說道。
“對了,今日你出門后,關西王來送禮了,他說即將離京,過往種種,希望你能海涵。”蘇禾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幾只禮盒:“我瞧了一下,全是些上好的玉器。”
“明日讓人退回去。”裴琰厭惡地說道:“這玉經(jīng)了他的手,都要變臟了。”
“我原也不想收,但是來的人是他女兒幼薇。”蘇禾輕手輕腳地坐起來,有些為難地說道:“你莫說我多管閑事,我只是覺得一個父親讓女兒穿薄紗引誘一個男人,這父親就是個畜生。她今日來,顏色不太好看,我瞧著她胳膊上有鞭痕,還滲著血呢,絕對是剛挨了打的。若我不收,只怕回去還要挨打。”
“東西驗過,沒放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吧。”裴琰也坐了起來,看向了桌上的盒子。
“驗過。”蘇禾點頭:“而且我瞧她走時一臉失落,猜她來的目的,只怕不是送禮,而是見你。”
“狗東西,好好的女兒不放手心里疼愛,做出這種齷齪事。”裴琰皺眉,越加厭惡關西王。
“這朝中當官的,沒幾個會像大人一樣疼愛女兒。在他們心里,兒子才是傳家人,女兒不過是可以用來交換利益的工具罷了。”
蘇禾當年也差點被送給六十歲的老頭當妾呢,在權貴的心里,女兒幾乎都是物件一樣的存在,哪怕是精心栽培如昌平、陸凌雪,在父親面前,也都是隨時可以送出去的禮物。
夫妻二人都沉默了一下。
這時細細的哭聲響了起來,夫妻二人飛快地低頭,只見小珍珠不知何時醒了,正張著一雙黑葡萄的大眼睛,嘴巴一扁一扁,眼淚也漸漸涌滿。
“小珍珠醒了。”蘇禾趕緊掀開被子,小心地把小珍珠抱了起來。
裴琰伸長了胳膊,護在蘇禾的手臂下面,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珍珠。此時的小珍珠在他眼里,就跟最珍貴的玉石一樣,生怕她會從蘇禾的懷里滑落下來,砸痛他的心。
“哎呀,我會抱的。”蘇禾不滿地嘀咕道。
“我知道,我就是……”裴琰還是看著小珍珠,嘴里說著自己也不懂的話,過了一會兒,劍眉緊鎖了起來:“她為什么一直哭?是不是餓了?叫奶娘吧。”
蘇禾看著小珍珠小腦袋一直往胸前拱,臉開始發(fā)燒。
“這幾天白天都是我自己喂的。”她看了看裴琰,羞惱地說道:“你轉過身去,我可以喂她。”
“那你喂,”裴琰還是保持著那姿勢,低聲道:“我不看便是。”
頓了頓,裴琰自己先笑了起來,他伸手解開了蘇禾的里衣盤扣,小聲道:“看了就看了,你還能打我不成?”
蘇禾還想計較,可小珍珠越哭越委屈,她就顧不上計較了,小心地托著小珍珠的腦袋,調(diào)整了一個坐姿,讓小珍珠拱在懷里,放心大吃。
裴琰坐在一邊看著,突然開口道:“禾兒,我總感覺你昨日還是個孩子呢,今天就做了娘親了,我感覺像做夢一樣。”
“哼嗯。”蘇禾鼻頭皺了皺,細聲細氣地說道:“我可了不起了,我奶三個。”
“嗯,確實了不起。”裴琰往她身邊挪了挪,捧住她的小臉,往她額上親。末了,又貼著她的耳邊說了幾句混話。
“呸呸呸,厚臉皮,和孩子搶。”蘇禾臉羞得通紅,想打他又騰不出手。
裴琰怕噎著孩子,趕緊認錯,又伸出手護在了小珍珠面前:“你小心些,別弄疼了她。”
這么小小的一個閨女,他說話都怕大聲,怕呼出的氣傷到她嬌嫩的小臉。
“我那有那么沒用。”蘇禾氣惱地往一邊側了側身子,不讓他看小珍珠。
“是我沒用,我不能喂她,你別生氣嘛。”裴琰又貼過來,埋頭看小珍珠,笑道:“小珍珠快長大,爹教你騎小馬,帶你打馬球。”
“你兩個兒子知道你偏心不?”蘇禾好笑地說道。裴琰每次看到小珍珠,那滿眸的溫柔能從眼睛里淌出來,可是看到兒子卻一臉認真,要讓兩個兒子好好學本事,先學什么,后學什么,都謀劃好了。
“哪有偏心,你可別亂說,讓兒子聽見了。”裴琰捏住她的嘴皮子,笑吟吟地說道:“我的兒子,自然也是疼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