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升起。
大軍停在了那道峽谷之前,這里新建了一道關(guān)口,鎮(zhèn)守在此處的是葉朗麾下的兵馬。當(dāng)日裴琰在這里用引雷陣嚇退了大部分的葉家軍,但葉朗還是帶著數(shù)萬葉家軍進(jìn)了白潭城。
“王爺,這里太難打了,不然的話,直接炸平拉倒。”張酒陸打馬上前,往前面張望了一會,回到了裴琰身邊。
“不好炸。這里地勢特殊,一邊是山,一邊是水,山垮下必會堵路,反而給他們增添屏障。”裴琰舉起望遠(yuǎn)筒往前看,只見那關(guān)卡上面密密麻麻地架著弓箭,高處還立著數(shù)十百葉家軍大旗。
“葉家軍真是混帳,要跑來當(dāng)白潭城的走狗。”張酒陸朝著前面用力啐了一口,大聲道:“王爺,讓我來當(dāng)先鋒軍,試試他們的底細(xì),看看,是不是真的這么難打。”
裴琰放下望遠(yuǎn)筒,沉聲道:“不急,先看看情況。”
“來都來了,一鼓作氣嘛。”張酒陸拍著腰間的長刀,大聲道:“不然先上前去罵幾嗓子?”
“去吧。”裴琰點頭。
張酒陸轉(zhuǎn)過頭,往人堆里點了幾個人:“你們嗓門大的,過來。”
那幾個男人立馬走出人群,到了張酒陸面前。
張酒陸手伸進(jìn)懷里摸索了一會,摸出了幾張紙,“一人一張,照著罵。”
“什么東西?”裴琰拿了張紙過來,只見上面密密地寫了幾百句罵人的話,沒一句重復(fù)的。
“嘿嘿,這上面有寧南話,有幽州話,有北地話、咸州話!全是荷園的嬸子們幫我收集來的,保證罵死這些龜孫,祖宗八代都罵得從墳里爬出來求饒。”張酒陸拍著胸膛,中氣十足地說道。
裴琰嘴角抽了抽,把紙還了回去。
侍衛(wèi)們變戲法似地從馬鞍后面摸出了幾個牛角號,嗚嗚地吹了起來。
前面高高的石墻上方冒出了幾個腦袋,探頭探腦地朝著這邊看。
“對面的龜孫兒,都把王八腦袋伸長一點,讓你爹看看養(yǎng)熟沒有,等會兒你爹要全剁下來喂狗嘍。”張酒陸揚了揚下巴,豪爽地大笑起來。
侍衛(wèi)們放下了牛角號,對著紙上寫的,一個接著一個地開啟了大罵模式。要多臟就有多臟,要多氣人就有多氣人,對面的那些人顯然氣著了,墻上的弓箭拉了又拉,但始終沒有放出一支箭。而且張酒陸他們罵人,只罵對方家的男人,妻女姊妹一概不罵,還專揀男人的痛處罵。
“龜孫兒,不會射箭嗎?你爹教你。”衛(wèi)峰打馬上前來,一把烏木長弓拉滿,嗖地一聲,射出了一支利箭。
那箭不偏不倚,正射在立于正中的葉家軍大旗上。羽箭尾上帶了枚小火藥,在大旗上砰地炸開,把大旗燒成了一團火。
只見那高高的石墻上,眨眼間就冒出了數(shù)百個身影,手里的長弓全都拉滿了弦。
可是,還是沒人放箭。
主將未下令,他們只能等。
“歇會兒,喝口水。”張酒陸打了個手勢,叫回了叫罵的人。
裴琰始終坐于樹下,認(rèn)真觀察著四周的地形。之前已經(jīng)派潛察軍打探過,那時候正在修關(guān)卡,附近沒有設(shè)伏。不過短短幾日,這高墻已經(jīng)壘了起來,可見葉家軍在行軍打仗這件事上,確實不差。
“王爺,何時動手?”張酒陸從馬背跳下來,大步走到了他身邊。
“再等等。”裴琰沉聲道:“先摸一下他們守軍的情況,人數(shù)多少,何人主將。”
衛(wèi)峰很快就點了幾人,天一黑,就讓他們從不同的方向潛入關(guān)卡打探軍情。
張酒陸從馬鞍上取下了包袱,一屁股坐到裴琰的身邊,打開包袱,從里面拿了個牛肉餡餅出來往嘴里塞,大大咧咧地說道:“餓了,吃個餅。”
餓了吃個餅,累了吃個餅,困了吃個餅……
眾人看著張酒陸,只覺得好笑。
嗖……
一支箭凌厲地射了過來,張酒陸剛喂到嘴邊的牛肉餡餅被一箭擊落!
“龜孫兒,敢打我的餅。”張酒陸火冒三丈,沖著那射箭的方向大罵道。
裴琰扭頭看向那支箭,抓住了箭用力拔出來。折斷箭頭,只見里面露出一角白色,握著白色輕輕抽出,竟是一封卷好的紙條。打開來,上面只一行字:今晚子時,引雷陣前見。
“這是何人寫的?是陷阱吧,王爺不能去。”眾人圍在裴琰身邊,臉色都變得嚴(yán)峻起來。
裴琰盯著上面的字看了一會,拿出火折子點著了紙條。
去,當(dāng)然要去,他認(rèn)得這字跡!
……
長公主府。
蘇禾給小豹子穿好新衣裳,突然就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
“是王爺想念王妃了。”秋韻笑著說道。
蘇禾揉了揉鼻頭,抱著小豹子走到窗口看月亮。他此時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是在看月亮,還是在浴血廝殺?
“王妃。”齊長弈清雅的聲音響了起來。
蘇禾定睛一瞧,院中多了幾道身影。李慕憬帶著三個孩子來了,大軍出征,傅崢被送進(jìn)宮跟著兩個哥哥一同學(xué),這時候正攀在李長弈的背上,打著大大的哈欠。
李長弈是個溫和的哥哥,這么皮的孩子,他也帶得很好。
“到了,下來吧。”李長弈放下了傅崢。
傅崢揉揉眼睛,從李長弈背上滑了下來,仰起圓圓的腦袋看了看四周,撒腿就往屋里跑。
“小珍珠呢,她醒了嗎?”
“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先看妹妹了。”容玉好笑地拉住了他:“你等等,她還在換衣裳。”
“哦,我給小珍珠帶了好東西。”傅崢從懷里摸出了一只布兔子,獻(xiàn)寶一樣捧高了讓容玉看。
“她馬上就好了。”容玉扭頭看了看,牽著他出來,向李慕憬行了個禮。
“外面涼快,就坐這兒吧。”李慕憬走到石桌前坐下,看向了蘇禾:“我今日帶他們?nèi)バ[衛(wèi)大營了,剛剛回來,他們想看看弟弟妹妹,所以就進(jìn)來了。”
“來,讓皇叔叔抱抱。”蘇禾把小豹子放到李慕憬懷里,微笑道。
李慕憬看向懷里的小豹子,眼神愈加溫柔:“小傾長壯實了。”
“挺能吃的,都隨我。”蘇禾親手沏了茶,端到李慕憬面前:“大軍出征,你那里人手夠用嗎?”
“新選拔的人里面,有幾個可用的,傅崢的父親也很精干,還有嚴(yán)將軍家的兒子,最近也回到了朝廷。”李慕憬溫和地說道。
“她不是讓她兒子去做生意嗎?”蘇禾驚訝地問道。
“許二公子說,只要朝中有人,他母親在糧草和援軍方面就會有保障,與其依賴別人,不如讓自己成為母親最大的倚仗。許家已經(jīng)另外抬了正妻,兩個兒子,還有一個記在許夫人名下的庶女,都出許家搬出來了。嚴(yán)將軍雖然嫁的男人不怎么樣,生的兒女倒是不錯。”李慕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