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探究或質疑的目光齊刷刷落到褚尋身上,她略微失色的唇緊抿,在柳銘藝看向自己時,搖了搖頭。
“我沒有。”
“你說沒有就沒有,怎么證明?”
立即有人反駁。
“講真的,小卷毛那么一說我就覺得你很可疑。甚至覺得那天晚上鬧出來的事就是你跟那誰演的一場戲,就為了混淆視線。”
“柳經理,你查到那些做盜版衣服的廠家是接的哪家單子嗎?”
柳銘藝息屏,嘆了聲:“暫時沒查到。”
但即使不查,她也知道,無非是DeMoon的對家公司搗鬼,否則怎么能掐準時間,剛好趕在他們的新款上市前,賣出那些盜版。
如今她查到的生產盜版的工廠就有五家,夏季新款還沒上,就給公司帶來幾千萬的損失。
而她也不信卷毛男生口中說的褚尋跟人自導自演出賣集團資料,跟褚尋認識幾年,她清楚對方的人品。
褚尋也沒生氣,她冷靜地回視因為齊連枝一句話興奮的卷毛男生,說:“在質疑我前,你先拿出我泄露設計稿的證據。”
卷毛男生一愣,沒料到她會反問自己。
“證據...證據早就被那誰帶進局子了!”
緊急關頭,他想到已經進去蹲的男同事,理所當然地高聲道:“肯定是你害他!不然你那么急著把人送進去干嘛,害怕秘密暴露,趕快撇清自己嗎?!”
強詞奪理。
“我坐的位置處于監控范圍,可以看清我在工位畫稿。”
褚尋并未被對方帶偏思路,她要求查看監控,“集團監控錄像半個月才清理一次,月初的應該還在。”
“誰知道你會不會威脅安保科的人刪掉監控。”卷毛男生忿忿不平地嘟囔。
眾人臉色驟變。
說得對啊。
褚尋是誰?
頂頭那位總裁養的小情兒!
這么久都沒把她趕出去,前兩天還帶她去玩,明顯對她情趣甚濃。
那她利用謝衍的名義要求安保科刪除錄像,安保科還能拒絕?
剎那間,原本搖擺不定的人紛紛定住心神,厭惡又煩躁地瞪向褚尋,仿佛她做了什么天理難容的事,惡心得不行。
褚尋閉了閉眼睛,又重新睜開。
無論她說什么,在這群情緒激憤的人眼里,都是狡辯。
除非謝衍現在把她趕走,不然,就算她拿出視頻,他們也能以偽造的理由,繼續懷疑。
她在這里,就是錯的。
“行了!”
柳銘藝見眾人情緒不對,語氣加重,皺眉訓斥道:“沒影的事不準亂說,我等會去安保科調監控。現在先散——”
叩叩。
清脆敲門聲打斷她的話。
柳銘藝見到外面站著的宋清,打了個手勢讓助理去開門。
“柳經理。”宋清天生笑唇,面相自帶三分親近,他沖齊連枝禮貌地點頭打招呼,目光不經意劃過面無表情的褚尋。
“宋助,”柳銘藝嘴角揚起弧度,“正開會呢,怎么忽然來了,是謝總有什么吩咐嗎?”
“謝總今早聽到這件事,已經派人把幾家廠里的貨收購銷毀了。”宋清掏出一份文件遞給她,
“賣出去的那些也加急追回,這件事轉交給法務部和總裁辦處理,DeMoon不必插手。”
他過來跟柳銘藝交接信息的。
柳銘藝翻看文件,蹙眉問:“輿論呢?”
“公關部會解決。”
頓了頓,宋清繼續說:“對了,謝總還讓你這兩天和齊小姐出個差,設計部的一些事,也可以交給齊小姐。”
分散權力。
這是準備架空柳銘藝。
褚尋抬眸看向客客氣氣的宋清,恰好對方低頭,兩人視線相撞,后者對她友好地笑了笑。
多少藏著些無奈。
他意思是,她連累了柳銘藝。
褚尋倏地站起來。
在外人面前,她很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
往日溫和從容的小臉氤氳冷意,沉默地越過宋清,徑直朝外走去。
“嘖。知道洗不白,所以跑了?設計部怎么會有這樣的人,晦氣。”
“管她呢,反正是來集團培訓的實習生,兩個月一到,直接讓她滾蛋。”
“你們說她要去哪,該不會找謝總告狀吧?”
事情交給其他部門處理,但褚尋罪名仍然未洗清。
宋清交代完老板安排的工作,也走了。
齊連枝低眸斜睨柳銘藝,笑了聲:“你們倆,挺搭。”
一樣的蠢。
-
高層辦公室采光極好,透過落地窗可以清楚俯瞰整座城市的樓群和遠方的地平線,道路盤根錯雜,車流來來往往。
謝衍將茶杯穩穩放下,骨節勻長的雙手交握,腕骨線條流暢,陽光照射在奢華腕表上,折射的光幾乎晃花褚尋眼睛。
“你來找我,就為了讓我收回柳銘藝帶連枝的命令?”
“柳經理一手成立DeMoon,對DeMoon有很難割舍的感情,”褚尋微微搖頭,“無論之后誰來接手,都不該這么匆忙。”
從情感角度出發,品牌進入盈利階段,謝衍打算踢掉功臣給自己白月光讓位的做法,多少有點卸磨殺驢的意味。
他神情淡漠地凝視褚尋半晌,眼簾低垂,身體往后靠,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慵懶感。
四目相對,他濃墨般的鳳眸流露幾分冰冷的嘲弄。
“褚尋,第二次了。”
她又越界了。
竟然插手他做的決定。
褚尋下意識攥緊領口,她頓住呼吸,被他壓在車后座質問懲罰那種窒息感還殘留腦海,嚇得她臉色霎時泛白。
但她這次不打算退縮,按捺住想逃的沖動,一字一頓,柔聲道:“謝先生,我知道錯了。但是柳經理她......”
“過來。”
褚尋僵在原地,久久不動。
謝衍盯著她,意味難明地笑了聲。
屈指慢條斯理敲擊扶手,他耐心十足,語氣卻在一瞬間染上淡淡的警告和漠然:“我說,過來。”
褚尋:“......”
她不敢。
但謝衍不會給她糾結的機會,在他徹底生氣前,她緩緩挪動過腳步走到他身邊,腦袋深深埋進胸口,心臟似乎被一只手緊緊揉捏,酸澀緊繃到爆炸。
她什么都護不住,無權無勢,連集團里對她好的朋友都因為她失去工作。
“謝先生,”她咬著唇,嗓音綿軟,帶著脆弱的沙啞:“能,能輕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