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社團幾十號人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三位，眼神都很疑惑復(fù)雜。
三人很狼狽，尤其最前面那個，身上一件襯衫皺巴巴的，褲子還破了個大洞。
“我們都是在這宿了一晚，他們這個時候到，豈不是半夜爬上來的？”
群眾里有人討論，“好眼熟。”
李照和易川捂著自己的臉，這一看就是新生，他們不要在學(xué)妹面前丟盡臉面哇！
“是論壇上的那個！”
“顧......顧時硯？”有幾個女生認了出來，捂著嘴小聲蛐蛐，“是那個斷層式投票top1的校草？怎么這么......狼狽。”
“雖然穿得破破爛爛的，但別說，這臉這身材真的挑不出半點錯了。”
顧時硯身上的襯衫已經(jīng)干透，隨風(fēng)肆揚，除了膝蓋那被剪掉一大塊布料的漏出的滲血傷口，也挑不出錯處。
發(fā)梢垂順，淡掩了些眉眼，原本的肆意冷倦淡去，多了絲憂郁乖順。
他唇抿得很緊，頜角肌肉緊繃著，眼神十分誠懇，熱烈中帶著莊重，在所有人還在分析他這穿搭是不是什么新的潮流時。
就看他朝著廟中參天大樹彎腰拜了三下，又在眾人的驚愕中，砰的一下跪在沒有墊蒲草的地面，又磕頭跪拜。
委實讓人吃了一驚又一驚，甚至有人拿出手機偷偷錄像。
李照和易川捂著臉。
兄弟，半夜的山陪你爬了，這丑你就自己一個人丟吧！
以往即便是站在神佛面前，依舊一臉頑劣笑意傲然的少年，此時閉眸跪在樹前的人十分虔誠地磕下一個又一個響頭，額間破了皮，細密血絲徐徐冒出。
他抬頭睜眼時，剎那寂靜。
似乎他跪地的這一隅只有他一人在，那些看玩笑，拿著手機拍攝，口中隱有嘲諷的人都被無形的墻壁阻隔在外。
膝蓋上的疼很難忽視，卻硬生生被顧時硯壓住，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竟然也對心誠則靈抱有不該有的期盼。
薄軟的襯衫面料下隱約可見勾勒出的脊骨形狀，甚至微微發(fā)顫。
他掌心合攏，慢慢閉眼，很輕地呼吸，干燥的唇小幅度闔動，隱有苦味在舌底泛起。
日光并不熱烈，落在顧時硯身上不帶一點溫度。
比起膝蓋上尖銳的疼，額間密麻如螞蟻叮咬般的感覺，某種緩慢擠壓進胸腔，脹悶的，酸澀的頓痛更讓人難以忍受。
在看到新聞報道播出的傷亡人員人數(shù)時，顧時硯承認，從來沒有一刻那樣慌亂過。
那種大腦凝滯，只剩下忐忑恐懼無措的茫然，一直持續(xù)，久久不能平復(fù)。
比起再也見不到那顆星星，又或者知道自己最喜歡的那顆星星并不屬于自己，他更不能接受的是，那顆星星的隕落。
見不到也好，不屬于他也好，但他要她高掛星空，要她永遠閃爍，不管她散發(fā)出的光亮照亮的是誰，只要她還在發(fā)光發(fā)亮，只要她還存在......
就夠了。
或許每一個晨曦離去，夜幕降臨時，再想起，他會不甘會不舍也會遺憾。
顧時硯重復(fù)之前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動作，虔誠鄭重地再次向著神佛祈求。
微風(fēng)浮動，一枚綠葉打著旋落下。
砰——
來不及起身，顧時硯卸了力般倒去。
李照和易川著急上前。
綠意盎然的落葉沾覆在他眼下。
李照拂過，瞳眸一愣，被指腹的濕意驚著了，他怔然出神......
“你愣著干嘛！”易川示意讓他把人扶起來。
李照隨意在身上擦了擦手，怔愣著去扶顧時硯。
......
洛星航班落地時，完全顧不及給手機關(guān)掉飛行模式，立即陪著媽媽去了醫(yī)院。
焦急的等待。
手術(shù)將近28小時。
兩人站在手術(shù)室外，不管是身為兄長的洛晝，還是洛星，誰也沒提休息吃飯的事情。
兩人彼此都心知肚明，這個時候他們都要守在這，誰也吃不下。
不需要開口互相安慰，血緣如同黏膩甩不掉的膠水，深深牽引著他們，緩慢，久久地等待。
開門的瞬間，麻木停滯的大腦像是重新被上了發(fā)條開始運轉(zhuǎn)。
“醫(yī)生......”就連洛星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她此時的嗓音有多么艱澀干啞。
“手術(shù)很成功。”醫(yī)生也松了口氣。
洛晝重重出了一口氣，閉著眼，“那就好，那就好......”
“我聽北城的醫(yī)生說，這位女士是醫(yī)生？醒后還要拿手術(shù)刀？”
洛星怕又有什么意外，立即點頭，“是，當(dāng)時醫(yī)生和我們說，您可以......”
“手術(shù)很成功，但是如果是要百分百恢復(fù)到她從前的狀態(tài)，我建議至少這一年內(nèi)都留院，并且一年內(nèi)，除了復(fù)健之內(nèi)的動作，不再接觸會損耗她手部的動作。”
洛星唇線緊繃，她看向洛晝。
如果媽媽知道，她一年內(nèi)......
“好，我們會勸住他。”
洛晝深吸了一口氣，“我會留在這照顧她的。”
洛星倏地轉(zhuǎn)頭看向他，“我留下！”
洛晝先沒有和她糾結(jié)這些。
姜女士被推出來，還閉著眼，推入了重癥病房，說要一個月后才能出去。
洛星搬來椅子，坐在媽媽床邊，洛晝買飯回來，看到洛星已經(jīng)圈成一團在自己膝上睡著了。
“星星。”洛晝推了推她，她幾乎兩天沒吃飯，洛晝買了些清淡類的，只是A國很難買到國內(nèi)的肉粥，洛晝找了一圈，也只找到燕麥粥。
洛星睡得有些沉，洛晝推了幾下才醒，“怎么睡自己腿上，手不麻？”
頭腦還迷糊著的洛星只淡淡搖了搖頭，“我怕不小心動到媽媽的手。”
“快吃點東西，只買到這個，到時候哥哥再給你做你想吃的。”
洛星看著病床上蒼白著臉躺著的人，吸了吸鼻子，“吃什么都行。”
“星星。”洛晝很嚴肅喊了她一聲，“過完暑假，媽媽情況好一點了，你就回去......”
“哥哥，我已經(jīng)和輔導(dǎo)員申請了A國聯(lián)大的研究生名額，我可以在這里完成學(xué)業(yè)，也正好陪媽媽。”洛星給他看的手機上，正是給導(dǎo)員發(f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