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古尸走上前來，
它的眼眶里長出一團紅褐色“肉球”。
肉球看起來沉甸甸的，充滿了膠質感。
古尸將肉球生生從眼眶里扯了下來，雙手奉上。
對于它來說，這是可有可無的增生物，
但是蘇清黎認了出來，這是非常名貴的靈藥：
阿魏！
“黃金無假，阿魏無真。”
蘇清黎口中呢喃，念出了古籍《增廣賢文》里的一句話。
阿魏，有假無真，千金難求。
與血靈芝一樣，
阿魏也是腐生性菌類，有著地上和地下的區別，
地上生長的是中藥材，古墓里生長的可以用來調配養尸靈液。
又有一名古尸，手里捧著一張老人臉，蹣跚走了過來。
這老人臉是黢黑之色，滿臉皺紋，粗看過去有鼻子有眼，栩栩如生。
“葬經中記載的古墓靈物，黃柏老臉。”
蘇清黎也是一眼辨認出來，
雖然她只在古籍的插圖上見過，
但是為了尋找配置養尸靈液的藥材，蘇清黎都已經把圖畫，牢牢記在心里。
萬一哪天遇到了，她才不會錯過。
越是高等級的養尸靈液，需要的材料越是稀有珍貴，
可遇不可求。
所以蘇清黎已經事先翻閱過各種古籍，記住了許多可以用來養尸的珍貴靈藥。
“血靈芝、黃柏老臉、阿魏。”
蘇清黎在附近找到了一個廢棄蛇皮袋，上面寫著[尿素]二字。
將三種珍貴藥材，都收了進去。
完成后，她迫不及待想要研發出一款新的養尸靈液，
“九庭，我們回家吧。”
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鈴鐺，發出御尸指令，
操控尸身離開趙氏祖墳。
她在前面走，趙九庭跟在身后一蹦一跳。
而趙九庭的身后，又跟著上百具古尸，
他們也有模有樣的學著趙九庭，一起跳著走。
這就是所謂的“羊群效應”。
趙九庭這只毛僵是它們的大哥，也就是羊群中的領頭羊，
他的行動，為尸潮指引了方向。
三千年的古尸們，從趙氏祖墳奔騰而出，在玉米地里行軍，尸氣沖天，
仿佛真正的虎賁軍一樣，所向披靡。
蘇清黎并沒有阻止這些尸潮跟隨，因為這些都是野生的尸體，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能操控的尸身，只有丈夫趙九庭。
而趙九庭也沒有阻止他們跟隨自已。
因為，他想要把這些尸軍，帶給趙軍門，讓老祖來指揮。
既然老婆要帶他回家，這是他能為老祖趙軍門，做的最后一件事。
也不枉老祖封他為監軍。
而且，
趙九庭看著西南方向，寫著“趙”字的大纛，停滯不前。
顯然，趙軍門應該是被人攔住了。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
玉米地里傳來一陣金屬碰撞聲，
鐺、鐺、鐺！
非常響亮。
終于，
他看到了前方的打斗場面。
雖然是在黑夜中，但是他的視野本就是灰白色的，所以幾乎不會受到影響，反而比白天看的還要清晰。
趙軍門身上的麒麟官服，已經破碎開來，裸露出上半身。
魁偉的身材，充滿了力量感，不愧是武狀元。
暗金色的皮膚，顯然是經歷了尸變的結果，比鋼鐵還要堅硬，防御力驚人。
刀鋒砍在他的身上，連絲毫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趙九庭隱隱覺得，這暗金色皮膚，論起防御恐怕不弱于自已的綠色皮膚。
趙軍門的樸刀已經在打斗中報廢，他赤手空拳，空手接白刃。
與他打斗的是個年輕人。
趙九庭感覺自已好像在哪里見過，但是又想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這青年有一張大眾臉。
不過，他的實力確實不弱。
揮舞著一柄紅纓刀，瘋狂的砍著趙軍門。
這刀看著沉甸甸的，充滿煞氣，應該是家傳寶刀。
雖然砍不破趙軍門的皮膚防御，但是刀刃越砍越鋒利，殺氣越來越濃郁。
而且，青年的力量不俗，身體也非常結實，應該練過硬功，
被趙軍門打了一拳，竟然只是倒飛了出去，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還能繼續戰斗！
是個非常勇猛的小伙子！
都是二十來歲，趙九庭覺得自已活著的時候，論武力遠遠不如他。
生前，自已連引體向上都做不了十個，更別說還能拿著刀與邪祟打架。
不過，死后就不一樣了。
“九庭，那是你孫子，叫做趙無明。”
蘇清黎發現丈夫的碧綠色雙瞳，一直盯著戰場觀看，所以才為他解釋了一下身份。
趙九庭的眼神里充滿了疑惑，我孫子？
老婆，咱們連兒子都沒生，怎么就有孫子了？
而且還是二十多歲的大孫子！
不過，趙九庭很快想到了他那死去的爺爺，趙七斗。
估計這位叫做趙無明的青年，應該是爺爺的遠房親戚。
趙九庭對此不是很在意，因為爺爺已經死了，他自已也死了。
即便來了親戚，那也沒辦法招待對方。
他家里，就只剩老婆蘇清黎一個活人了。
這時候，
趙軍門的金頭之中，傳出幾百道詭異的聲音，對趙無明道：
“小子，你是本督的后人。”
“本督不想殺你，快滾！”
“若是誤了軍令，本督斬了你的頭祭旗！”
威嚴的聲音，不容質疑。
至于軍令，是他死后的執念。
趙無明站了起來，用鮮血擦拭著刀刃，回應道：
“老祖，我也有軍令。”
“我的軍令就是攔住你。”
“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否則你哪里都不能去。”
祖孫兩人對峙著。
旁邊圍著一群尸兵助威觀戰。
雖然不能喊出聲，但它們的尸氣，已經快要凝成實質，仿佛烏云壓城。
“魀魋魆魖鬽……”
趙軍門的金頭里發出鬼叫聲，幾百道聲音聚在一起道：
“擋我者，死！”
“既然你有軍令，那也算死得其所。”
“本督不會留情了。”
趙軍門緊握拳頭，暗金色皮膚下隆起遒勁的肌肉，
渾身釋放出滔天的煞氣，朝著趙無明沖鋒而去，
像極了戰場上勇冠三軍的猛將。
而趙無明沒有任何閃躲，雙手握著紅纓刀，
他已經找到了趙軍門的破綻。
只是，
想要攻擊這處破綻，他必須要付出高昂的代價。
“孫兒趙無明，愿與老祖共赴黃泉！”
趙無明大喊一聲，熱血涌上了頭，也向趙軍門發起沖鋒。
甚至忘記了死亡的恐懼，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殺殺殺！
祖孫二人碰撞在一起，
趙軍門的手臂，從趙無明的肚子里，洞穿而過。
而趙無明緊貼著趙軍門，以命搏命，紅纓刀砍在了趙軍門的脖子上。
“老祖，莫怪孫兒！”
脖子這處位置，正是趙軍門的弱點。
他生前被砍頭而死，死后縫了一顆黃金雕刻的金頭。
而金頭與尸身之間，是縫尸匠用金線縫合，
無論縫的多完美，都無法做到天衣無縫。
所以，只要沿著縫尸的位置，砍掉金頭，就等于讓他上了第二次刑場。
即便九門提督，在刑場上也不可能不怕。
這一刀下去，
便能砍掉金頭，也能破掉執念！
只要失去了金頭，一具無頭尸，又能掀起什么大浪？
這就是趙無明的作戰計劃，執行任務之前就已經擬定好。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五五開。”
遠處觀戰的李伏龍，眼眶不由得有些潮濕，這小子恐怕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我記得你說過不想當守墓人，因為你怕死。”
“你跟我那個徒弟真是有點像。”
“嘴上說怕死，熱血一上頭就什么都忘了。”
李伏龍口中囈語，遠遠望著，
腥紅的手臂，從趙無明的后背穿透而過，
而趙軍門人首分離，一顆金頭滾落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