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蕭煜起床時(shí)，已經(jīng)不見鳳九顏的身影。
一定又是早起練功了。
蕭煜自已更衣，沒讓人伺候。
劉士良端著盆熱水進(jìn)來，“皇上，皇后娘娘一早就去天牢了。”
蕭煜眉頭皺起。
她去天牢作甚？
天牢。
鳳九顏與澹臺衍之間，只隔著一扇牢門。
澹臺衍安然坐于墻邊，身后的墻上刻著“蛛網(wǎng)”，光影下，他被襯得格外凄冷。
“皇后親臨，想來不是與我敘舊的。”
鳳九顏眼神凌厲。
“東山國派使臣來南齊，是為了救你。”
澹臺衍神色如常。
“救我，或殺我，沒有分別。”
他似乎心已死。
鳳九顏驀地發(fā)問：“先生可愿留在南齊。”
澹臺衍有些意外，愣了一瞬后，抬眼看著她。
只見她一臉正色，不像是玩笑話。
“皇后娘娘，舍不得在下？”
鳳九顏語氣嚴(yán)肅：“明知你的才華，若將你送回東山國，便是助長敵軍。南齊不會做這樣蠢的事。所以，你的下場，要么死，要么，歸順南齊。”
澹臺衍無動于衷。
“是人都會死。衍，不懼死。”
“你不懼死，難道連澹臺家的聲譽(yù)也不顧嗎？”
鳳九顏這話一出，澹臺衍的神情有細(xì)微變化。
“我一人之死，與澹臺家無關(guān)。”
澹臺衍看著軟硬不吃，認(rèn)定的事，絕無更改。
鳳九顏緩緩道。
“我知，你想將澹臺家的兵法、機(jī)關(guān)術(shù)發(fā)揚(yáng)光大。澹臺家這一代，除了你，皆為平庸之輩。如果連你也死了，便無人撐得起澹臺家。”
他挑起諸國戰(zhàn)爭，目的就在于此。
澹臺衍沒有說話，只靜靜地望著她。
鳳九顏坦率直言。
“皇上與本宮，皆欣賞先生大才。
“若你留在南齊，便任職教武堂，助我南齊一統(tǒng)天下，屆時(shí)你與澹臺家都將名垂青史。”
澹臺衍始終淡漠無謂，直到聽見“一統(tǒng)天下”四個(gè)字，眼中浮現(xiàn)一抹異樣情緒。
他注視著牢房外的鳳九顏，淡笑。
“南齊竟有如此野心么，未免自不量力。”
鳳九顏眸色凝重。
“先生說過，天下大勢，終歸于一。南齊為何不能做成勢者？”
澹臺衍倒是沒想到，他以前說過的話，她到現(xiàn)在還記得。
他站起身，不疾不徐地靠近那牢門，視線牢牢鎖著她。
“皇后這聲‘先生’，在下當(dāng)不起。
“你將我澹臺家的‘蛛網(wǎng)’變成東方家的，早已青出于藍(lán)。”
鳳九顏的視線越過他，落于墻上的“蛛網(wǎng)”。
“‘蛛網(wǎng)’雖強(qiáng)，不過是工具。
“它和‘火龍’、竹火槍等武器沒什么分別，都是為了打倒敵人。
“先生挑起諸國爭端，如果只是為了彰顯‘蛛網(wǎng)’的厲害之處，似乎有些狹隘。
“或許，你想做的事，比這更大。”
澹臺衍負(fù)手于背后，轉(zhuǎn)動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神色清明。
千人千面，一人也可有千面。
澹臺衍從容不迫地開口。
“當(dāng)年先祖被序羊帝說動，下山為序羊帝鑄‘蛛網(wǎng)’，以如今的宣城為中心，不斷外擴(kuò)。
“可惜，還沒制完，大周就亡國了。
“沒想到幾百年后，便宜了南齊。
“說實(shí)話，在下從一開始就篤定，這場大戰(zhàn)，南齊會是贏家。而我想要的，是各國的兵力、防守，完成澹臺家的兵法。”
話落，他頗有深意地望著鳳九顏，問她。
“你有何理由，說服我留在南齊，為南齊效力？”
鳳九顏不緊不慢道。
“其一，是憑著你我過往的交情。
“其二，本宮已將你的事傳告天下，諸國皆知，你澹臺衍為了‘蛛網(wǎng)’，將他們牽扯其中，將他們置于危險(xiǎn)而不告知。包括東山國，也將知曉你的背叛。只要你出了南齊，必死無疑。若你留在南齊，這‘蛛網(wǎng)’之功，就有你澹臺衍一份，你便是南齊的英雄。
“其三，你胸懷大志，只有我南齊能助你上九霄。先生與南齊，可互相成全一番霸業(yè)。”
澹臺衍聽完后，嘴角輕揚(yáng)。
“皇后娘娘，即便我想留在南齊，東山國可不是善茬。”
鳳九顏語氣淡然。
“只要先生愿意。東山國的使臣帶不走你。”
說完，見澹臺衍沉默，她又道，“本宮給你兩天時(shí)間，考慮清楚。”
她轉(zhuǎn)身要走，被澹臺衍叫住。
“你……不恨我挑起爭端嗎。”
鳳九顏背對著他，語氣幽冷。
“福禍相依。這天下，也該易主了。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讓它早些發(fā)生。”
澹臺衍緊攥著雙手，冷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淡淡的笑意。
所以，他反倒成全南齊統(tǒng)一天下的野心嗎。
……
天牢外。
鳳九顏剛走出來，就見著蕭煜。
蕭煜親自來接她，怕她有什么差池。
“你去見澹臺衍了？”他關(guān)心詢問。
鳳九顏不否認(rèn)。
“是。我想勸他歸順南齊。”
蕭煜握住她的手，“他豈會真心？”
鳳九顏果斷道。
“順應(yīng)他所求，他就會拿出真心來。再者，我要的，從來是論跡不論心。皇上以為如何？此人，可用否？”
蕭煜點(diǎn)頭。
“朕惜才。若不能收入麾下，就不能便宜了別國。”
鳳九顏反握住他的手，笑道。
“我定竭盡所能，為皇上留下這智囊。”
正說話的時(shí)候，侍衛(wèi)來報(bào)。
“皇上，驛館那邊有百姓生事，使臣們被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