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珩跟著那群公安出去了。
車廂內只剩下許綿綿和孩子，還有那個人拐子。
許綿綿一開始還緊張地盯著對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確認那婦女沒有了行動能力，這才安下心來，自顧自做起自己的事情。
“喂，剛才那個真的是你男人？”
許綿綿沒說話，那婦女卻主動找話說了。
許綿綿從寶寶們的睡顏中抽出神來，抬頭看一眼對方。
“是啊！”
這會也沒什么事，所以兩人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那床上的……”苗翠翠欲言又止。
那可是三個寶寶，這都是他們生的？
“是我的孩子。”
許綿綿淡定回答。
苗翠翠臉色很復雜，不敢自信地問道：“你還這么年輕，怎么會有三個孩子？”
他們看上許綿綿這里，也是因為覺得他們兩個年輕人好欺負。
而且兩個小年輕帶著三個孩子，說不定是私奔出來的，肯定很好哄騙。
“是三胞胎。”
許綿綿語氣淡定地回答。
苗翠翠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三胞胎……
這是多么罕見的概率，且對方還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看起來完全不像有過生育的痕跡。
“你看起來不像生過孩子的人。”
這也是盯上許綿綿的原因之一。
臉皮嫩的小姑娘肯定一嚇唬就怕了，到時候他們的計謀就能得逞。
誰也沒想到，過往屢試不爽的伎倆，如今卻失了效。
對方非但不怕他們，而且還有恃無恐。
而事實證明，對方也確實是有資本。
那個她沒放在眼里的男人，也就是有點俊俏，沒想到居然是個軍人。
而且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他們這一回算是踢到鐵板了。
苗翠翠頹然地靠著墻壁，內心有些茫然。
事到如今，這個結果，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好消息是她從此不用再讓自己的雙手沾滿血腥，不用再有孩子和家人離散，壞消息是她的自由大約從此就沒有了。
可是被曾聰堂兄弟和劉二他們要挾的日子，東躲西藏的，難道就自由嗎？
臉頰貼著冰涼的墻壁，大腦空前的清醒，這一刻苗翠翠竟然有些慶幸。
慶幸公安同志抓到了他們，沒有再繼續造下更多的孽果。
“你為什么要拐賣小孩呢？”
許綿綿抿著唇，不贊同地看著她。
看苗翠翠的樣子，也是生過孩子的女人，怎么會忍心讓別人母子分離，從此天各一方。
這對于每一個懷胎十月的母親來說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苗翠翠凄涼地笑了笑。
“我哪里有得選？”
一開始跟著曾聰堂兄弟他們逃跑的時候，她也是有過掙扎的，試圖逃跑回娘家。
結果半路上就被抓回去了，曾聰還拿著水果刀要挾她，如果她敢跑路，敢把他那些事情泄露出去，就會把她娘家人全部殺光。
連她的丈夫都不站在她這邊，只因為曾聰有法子弄到錢，能帶著他過滋潤的生活。
后來她才知道，曾聰手里的錢不是從別處來的，正是賣了他的孩子換來的錢財。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曾聰這樣的人，他敢殺人，下手狠辣，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苗翠翠如何還能生出反抗的心？
她娘家還有侄子，侄女，她的父親母親，那么龐大的一家人，她不能因為自己而讓他們也跟著陷入危險之中。
之后一路逃亡。
跟著曾聰犯下第一樁拐賣案后，所有的一切就都由不得苗翠翠了，她已經徹底被綁定在這艘賊船上，下不去了。
......
聽完苗翠翠的經歷，許綿綿沉默了。
她這一路看到的人性，以及遭遇的危險，都是自己所不能想象的。
陸昭珩確實將她保護得很好，加上海島部隊是個天然的庇護所，過濾掉了很多的危險因素，導致她都忘了，人性竟然可以壞到這種程度。
“你有什么事想做的嗎？”
盡管顧大隊長和陸昭珩都說了，苗翠翠主動揭露其他人，能夠減輕罪名。
然而，苗翠翠跟著曾聰他們幾人，一路犯下了多少案子誰也不知道。
從苗翠翠透露的時間，他們拐賣孩子已經有幾年之久，這期間犯下的案子，沒有上千也有上百了。
這兩年還是嚴打期間，拐賣孩子，殺人強奸，行為惡劣，恐怕是死罪難逃。
至于一個從犯的苗翠翠，大約也是逃不脫的。
從受害者的角度來說，他們得到這樣的報應，許綿綿心里應該感到痛快。
然而她心中又生出一絲對苗翠翠的悲憫。
身為一個母親，她沒有選擇的權利，誰也沒給過她選擇的機會。
從武力上，她打不過曾聰他們幾人，還要忌憚自己的娘家人會被自己牽連，只能跟著他們一起犯罪。
苗翠翠露出一抹苦笑，在那張圓盤臉上，顯出幾分苦相。
好一會，她開口道。
“我想看看我的女兒......”
“遠遠地看著，看一眼就好。”
“我不想讓孩子和她身邊的人知道，她的母親是一個人販子。”
在外逃亡的日子，她沒有一天不思念自己的女兒。
“恐怕你沒辦法瞞住。”
許綿綿很誠實地戳穿她的幻想。
只要曾聰他們被抓捕到案，這邊的公安肯定會報告給他們老家的，所有的事情都瞞不住。
包括苗翠翠在其中的作用。
“是啊！”
苗翠翠嘆了一口氣。
她現在能做的，還有什么呢？
如果早點死掉，或許就不用面對那些罪名了，對孩子也是一件好事吧。
“其實我這些年還生過一個孩子，不是我男人的，是曾聰的。”
“是個男娃，也被他賣掉了。”
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一句，著實將許綿綿震住了。
苗翠翠看著她震驚的模樣，突然哈哈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覺得很震驚？”
“我一開始也不愿意，但是架不住曾聰能弄到錢來。他媳婦出軌背叛了他，他不相信女人了，不愿意再找。”
“他盯上我，竟然是因為我跟著他們逃亡，守在我男人身邊，讓他覺得我夠忠貞。”
苗翠翠越說越感覺荒謬。
就因為欣賞她的忠貞，所以破壞她對丈夫的忠貞，而那個她以為能依靠一生的男人，就這么背過身去，假裝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