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體仁聽后,先是很理解點了點頭,旋即為難道:“但你們的動作也有些太大了。”
“按照奏本中所說,警部要下設五司十六科,警政司下轄四科,分別為行政科、考績科、統計科和戶籍科。”
“前三個倒是好說,這戶籍可一直是戶部在負責的,你們想要拿過來,恐怕不容易吧?”
“第二個警法司,同樣也是下轄四科,司法科、調查科、理藩科和檢閱科,各藩國的往來,以及報紙那都是禮部的事兒,你們警部也想握在自己手里?”
“還有警保司下轄的課程科,管理各承宣布政使司的警世學堂,這……這也應歸禮部管吧?”
“還有……”
溫體仁指著奏本上的這一條條一款款,一一對王永光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王永光聽后,不在意的擺手道:“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先把這份奏本遞進宮里,陛下能同意幾條就算幾條。”
溫體仁意味深長道:“如果按陛下的意思,那這些都會通過,但其他衙門呢?”
“首輔,你看著票擬……”
“擬不了!”
王永光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溫體仁不客氣的打斷了。
把那份奏本推到王永光的面前:“這份奏本,本輔不能票擬,你也是閣臣,直接遞到御前吧。”
溫體仁是一點不想摻和,這份奏本,無論他提出什么意見,都回得罪另一方,他不是張居正和嚴嵩,做不了一個強勢的首輔。
王永光畢竟是溫體仁推舉上來的,也不想讓對方為難,見狀也沒有再堅持,而是拿起奏本就出了公廨。
一個時辰后,一名內侍來到文華殿。
“首輔,諸位閣老,皇爺口諭,請諸位前往乾清宮覲見。”
其他人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溫體仁卻是心里清楚的很。
稍傾,乾清宮,正殿。
朱由檢端坐在御座上,看著殿內的群臣。
溫體仁這才注意到,京里五品以上官員,以及科道的言官們都竟是到了。
“今日,朕召諸卿前來,是想舉行一個小規模的朝會,就警察部的奏本,進行商討。”
朱由檢說完,就對一旁的王承恩使了個眼色。
王承恩上前一步,打開洪承疇主筆,警部三位主官具名的奏本,朗聲宣讀起來:“臣警察部尚書王永光、左侍郎洪承疇、右侍郎唐世濟謹奏。”
“為厘清警部權責,鞏固治安根本,奏請設立警部五司十六科。”
“一曰警政司,下轄行政科,掌本部文書、印信、檔案及總務,考績科,掌全國警員之遴選、考核、升遷、黜陟,統計科,掌全國治安刑案之數據匯集、分析,戶籍科,掌天下戶口稽查、登記、遷移諸事,厘清民數,使奸徒無處匿形……”
“二曰警法司,下轄司法科,掌警員執法規范、律例解釋及內部風紀,調查科,掌重大、跨域刑案之偵緝、督辦,理藩科,掌各藩部、藩國往來人員之治安稽查、案件協理,檢閱科,掌民間刊印、書籍、報章之內容稽查,防微杜漸,以正視聽……”
“三曰警保司,下轄……”
“四曰警稅司,下轄……”
“五曰警情司,下轄……”
王承恩每念出一條,殿內群臣的臉色便凝重一分,尤其是在聽到警察部想要從自己衙門奪權的時候,各部的官員們,盡皆嘩然。
“荒謬!”
王承恩話音剛落,刑部尚書薛國觀第一個按捺不住,出班厲聲道:“陛下!臣以為此奏荒謬絕倫!警察部職責在于緝盜安民,何須插手戶籍、報刊、乃至藩務、稅政?此乃明目張膽侵奪六部權責,長此以往,國將不國!臣請陛下立斥此議,以正朝綱!”
戶部尚書郭允厚緊隨其后,他本就心疼錢糧,此刻更是氣得胡子直抖:“陛下!戶籍乃國家根本,向來由戶部統管,各級衙門協同,警察部不過一新立之部,何德何能,敢言掌天下戶籍?再者,稅政自有戶部與地方有司,警察部設立警稅司,意欲何為?”
禮部尚書來宗道也出班附和:“陛下,理藩之事關乎邦交體統,檢閱報刊關乎文教風化,皆屬禮部職分,警察部越俎代庖,實屬不當!若依此議,則禮部形同虛設,臣懇請陛下明察!”
都察院的御史們更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紛紛出列舉劾。
“臣彈劾王永光、洪承疇、唐世濟等輩,心懷叵測,妄圖以警部之名,行攬權之實,紊亂朝章,其心可誅!”
“陛下!警察部權柄若此之重,遠超錦衣衛、東廠,恐成尾大不掉之勢,重現漢末州牧、唐季藩鎮之禍啊!”
“王尚書年高德劭,何以行此激進之事?莫非受小人蠱惑?”
一時間,乾清宮內唾沫橫飛,指責聲、彈劾聲、反對聲此起彼伏,矛頭直指王永光、洪承疇三人,尤其是提出警察部尚書王永光,更是被指包藏禍心。
面對這洶涌的攻勢,王永光面色沉靜,待眾人聲音稍歇,他方出班,對著御座深深一躬,然后轉身面向群臣,朗聲道:“諸公稍安勿躁!且聽老夫一言!”
“諸公口口聲聲說警部攬權,侵奪六部之職,老夫倒要問問,如今我大明疆域萬里,生齒日繁,商旅往來如織,治安之難,遠超歷代!僅靠舊有三班衙役、巡檢司,以及權責分散之刑部、按察使司,可能保天下靖平,百姓安枕?”
他目光掃過薛國觀、郭允厚等人,繼續道:“戶籍不清,則人口流動不明,罪犯易于藏匿,報刊無序,則謠言四起,蠱惑人心,乃至誹謗朝政,藩務不查,則奸人混跡其間,刺探情報,為非作歹,此皆與治安息息相關,警部為何不能管?為何不該管?”
王永光看向郭允厚:“至于稅收,郭部堂,各地偷漏稅款、欺行霸市、抗拒稅吏之事還少嗎?若無強力稽查,戶部稅政如何暢通?警部設警稅司,非為奪權,實為協助戶部,保障國稅,何來敲骨吸髓之說?”
“荒謬!荒謬至極!”
郭允厚須發皆張,怒聲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