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匯報完畢就被盛婉書打發走了。
從劉嬤嬤的字里行間中不難聽出，姜歲歡對靜心齋的環境并不是很滿意。
可她一句廢話都沒多說，還心甘情愿住了下來，讓盛婉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經過一夜的琢磨和沉淀，今天的心情已經不再像昨日那么暴躁。
不管怎么說，那個孩子也是她的親生女兒。
想到昨天發生的爭吵，有點后悔她為什么要在親生女兒面前表現得那么過激。
雖然，雖然靜心齋那處荒置已久的院子是她故意刁難姜歲歡而為她選出來的新住址。
安排下人收拾打掃時，還是稍稍藏了私心，把嶄新的被褥和家具全部準備齊全。
“娘，您是不是心疼那個姜歲歡了？”
捕捉到母親眼底的異樣，姜知瑤只覺得心臟的某一處就像被人挖空了一樣。
在姜家，盛婉書是她唯一的依靠。
雖然父親還有三位兄長昨天并未阻止她殺掉柳玉紅，經此一事，對她失望是必然的。
否則也不會在明知道她手腕被劃傷的情況下，連關心都沒來關心她一句。
為了避免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姜知瑤從知曉真實身份的那天開始，就瘋狂的討好盛婉書。
她力求要做個完美的女兒，聰明好學，乖巧聽話，還會在任何時候都對盛婉書有求必應。
只要讓盛婉書覺得非她不可，她的計劃就成功了。
事實也證明，多年的努力并未白廢，當父親領著姜歲歡走進姜家大門時，她果然被盛婉書給偏愛了。
從恍惚中回過神，盛婉書露出一臉關切地問：“瑤瑤，你怎么哭了？”
姜知瑤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女兒心里實在難受，娘，隨便找個莊子，把我打發出去吧。”
姜知瑤一賣慘，盛婉書剛對姜歲歡生出來的那些小小的愧疚，瞬息之間消失無蹤。
扶起女兒，盛婉書眼中都是心疼。
“說什么蠢話，不管從前還是現在，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我怎么舍得把你送去莊子上。”
“可是……”
姜歲歡淚眼婆娑道：“姜歲歡討厭我，父親和哥哥也因為她的出現對我不再像從前那樣。”
“再過不久，姜家就要為她準備認親宴。”
“等姜歲歡被正式認回姜家那天，我必然會成為京城的笑話。”
“娘，我頂著相府千金的身份在京城活了十八年。”
“突然從真千金變成假千金，你猜外面那些人會如何看待我？”
“與其被人嘲笑辱罵，不如直接死了干脆。”
盛婉書安撫道：“別想這些亂七八糟，就算你父親對外公布她的身份，你也永遠都是我的女兒。”
“至于你在姜家的身份，我會與你父親好好商議。”
“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任何人撼動你在姜家的地位。”
姜知瑤順勢偎依進母親懷中，“如果母親真心疼我，就尋個好人家，把女兒給嫁了吧。”
為了惡心姜歲歡，姜知瑤又接了一句：“相府的那位真千金，兩年前就嫁過人。”
她就是要用這種方式提醒盛婉書，你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如今是個沒人要的二手貨。
想到姜歲歡曾嫁過一次人，盛婉書果然更加堵心了。
這世道，無論女子的出身有多高，只要嫁過一次人，名聲和形象都會受損。
她原本就對姜歲歡那刻薄性子極其不喜，日后真上了姜家的族譜，她這個做母親的，必會遭人在背后非議。
女兒嫁過一次人，實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所以夫君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一定要把姜歲歡給認回來。
保持現在的生活，難道不好嗎？
不管盛婉書心中有多不滿，為了迎接姜歲歡的回歸，還是讓廚房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宴。
除了姜政言準時回到了相府，很少能聚到一處的三位公子也都陸陸續續回來了。
眼看飯菜全部上齊，仍然不見姜歲歡的身影，這讓姜政言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歲歡呢，半炷香前不是就派人去請了嗎？”
盛婉書也覺得姜歲歡有點不識好歹。
家人全部到齊了，她卻遲遲不肯露面，這是在跟誰鬧脾氣呢？
“半炷香前，確實讓劉嬤嬤過去請人，我怎么知道她現在還不來。”
回頭又對兩個婢女吩咐，“去小姐房中看一看，催她立刻來這邊吃飯。”
兩個婢女領命離開。
偌大的餐廳，擺滿了各種美味佳肴。
姜政言，盛婉書，以及姜家四個孩子都已經到位。
只有一個位置空了出來，那是專門為姜歲歡準備的。
正主沒來，其他人只能坐在這里干等著，誰也不能先動碗筷。
趁著等待這個工夫，姜政言問妻子，“歲歡是什么時候被接進門的？”
原諒他卯時不到就出了府門，忙到現在還抽空回府。
臨近年關，各種奏折公文多到根本看不完。
陛下現在就是個甩手掌柜，完全不管大臣們的生死。
姜政言又要忙碌朝中的事情，還要與那些事多又碎嘴子的大臣打太極。
簡直煩不勝煩。
后悔當年為什么要與陛下結為好友，如今簡直被坑慘了。
連親生女兒被認回家門，都抽不出太多時間關心對方。
盛婉書被問得有點糊涂，“應該是早上吧。”
“應該？”
姜政言聽出幾分不尋常，“歲歡入府的時候，你沒有親自出門迎接？”
“父親！”
姜時安連忙說道：“妹妹是辰時三刻過來的。”
“母親昨天受了寒，身子不舒服，我便沒讓她出門吹風。”
“敘白和云霄各自都有要忙的事情，所以今天早上是我親自接的妹妹。”
“她身邊跟著兩個婢女還有一只貓，進府時我已提前知會，今晚為她準備了接風宴。”
父母恩愛二十余載，姜時安不希望任何變故的出現會打破從前這個平衡，姜歲歡也不行。
作為姜家的嫡長子，從小就被灌輸一個觀念，家和萬事興。
比起其他府邸那些亂七八糟的骯臟事，相府這些年相對而言還算平靜。
他必須讓這份平靜維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