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從月華殿出來,就去看蘇輕宛,蘇輕宛正在陪著西南王,西南王還沒清醒,陸璟進(jìn)殿后示意宮女出去。陸璟在旁深深地看著她的容顏,是淮南王小郡主嗎?若真是她,這么多年一路走到今天,多不容易。
她恨錦衣衛(wèi),懼怕錦衣衛(wèi)也有了緣由。其實(shí)他早該想到了,卻又一直忽略,不想追根究底。
陸璟看著眼前的蘇輕宛,心中滿是憐惜,輕聲說道:“小五,別擔(dān)心,西南王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等風(fēng)雪停了,就能送他回西南,密探們會在城外接應(yīng),一定會一路保護(hù)他安全回到西南。”蘇輕宛輕輕“嗯”了一聲,眼神卻依舊怔怔的,仿佛還沉浸在擔(dān)憂之中。她抬眸看向陸璟,問道:“你去哪兒了?”
陸璟如實(shí)回答:“長公主找我,叮囑我看著你,別做傻事。”
蘇輕宛神色一冷,說道:“父王生死未卜,我能做什么?”
陸璟走上前,拉過她的手,宮殿內(nèi)燒著炭火,暖意融融,可蘇輕宛的手腳卻冰冷刺骨。陸璟心疼地將她的手?jǐn)n在自己掌心里,試圖傳遞更多的溫暖。
蘇輕宛敏銳地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勁,敏感地問:“你怎么了?”
陸璟連忙搖頭,說了句“沒事”。
他將她輕輕抱住,他心疼她一路走來的艱辛和難熬,滿門被滅,難怪會那么恨,一定要翻案,她是淮南王的血脈啊。
他在她耳邊低語:“小五,離開皇城吧,等西南王平安后,你也走,不要執(zhí)著給淮南王翻案了,耐心地等待吧,總會有昭雪的那一天。”
蘇輕宛默默點(diǎn)頭,她明白,如今平反的希望愈發(fā)渺茫,也只能選擇耐心等待。她伸手抱住陸璟,珍惜這片刻的安寧,這些年,她真的太累了。
陸璟似有所感,輕輕地?fù)崦拈L發(fā),柔聲道:“辛苦了,小郡主,一個人撐了這么多年。”他頓了頓,又問:“活著累不累?”
蘇輕宛堅(jiān)定地?fù)u頭:“不累,我有盼頭,就不累。”
她不怕死,許多人在她心中也不過是過客,難怪陸璟曾覺得她把自己當(dāng)成一把刀,防備心極重。如今一切都有了解釋,陸璟認(rèn)真地說:“小郡主,我會是你一把很鋒利的刀。”
蘇輕宛蹙眉,定定地看著他,疑惑道:“你不是皇上的刀嗎?”
陸璟堅(jiān)決地?fù)u頭:“不,我是你的刀。”
蘇輕宛覺得他奇奇怪怪,又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一頭霧水。可她孤身一人在這深宮中,也實(shí)在不愿多想。
三天后,西南王終于醒來了,巧的是,這天竟是上元節(jié)。
宮變剛過,宮中一片死寂,文武百官家中都不敢有絲毫慶祝上元節(jié)的舉動,生怕觸怒龍顏。
唯有民間,還感受不到京城的風(fēng)聲鶴唳,煙花漫天,熱鬧非凡。
西南王都沒想到自己能從鬼門關(guān)撿回一條命,在得知蘇輕宛為救自己所做的一切后,忍不住訓(xùn)斥她糊涂:“父王年事已高,死了就死了,你還年輕,用你來換父王一點(diǎn)都不值得。”
蘇輕宛卻一臉堅(jiān)定:“養(yǎng)育之恩重過天,我心意已決。”
皇上得知西南王醒來后,立刻就趕來了。西南王傷重,也不再行禮下跪,叔侄二人已經(jīng)徹底撕破臉,沒什么好客氣的。
皇上看著西南王,冷冷說道:“皇叔記得,這條命是小玖換回來的,回了西南后,好好想一想被囚禁在宮中的他,你若想反,朕隨時接招。只不過朕勸皇叔一句,如今四海升平,若起兵戈,你會是千古罪人,日后怎么面對李家的列祖列宗。”
西南王冷哼一聲:“若非皇上多疑,發(fā)動宮變,西南怎么會反。”皇上卻順?biāo)浦郏骸笆牵抟徊藉e,步步錯,只是太擔(dān)心皇位不穩(wěn),才兵行險招,希望皇叔莫要見怪。”
他當(dāng)真是能屈能伸,說認(rèn)錯就認(rèn)錯了。
西南王冷笑,沒有給皇上一個答復(fù)。
皇上負(fù)手而立,目光如炬,“皇叔,這皇權(quán)之爭,向來是血雨腥風(fēng)。一旦開啟,生靈涂炭,百姓何辜?你我皆是皇室血脈,當(dāng)以天下蒼生為重,切不可因一己之私,挑起這無盡的戰(zhàn)火。”
西南王勉力撐起身子,“皇上如今說這些,倒像是我西南王蓄意謀反一般。”
皇上冷笑,“皇叔,朕登基以來,夙興夜寐,無不是為了這江山社稷。朕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穩(wěn)固這天下,你手握重兵,雄踞西南,朕又怎能不多加防范?如今又加害我的大皇子,他差點(diǎn)死在你們西南人的手里。”
西南王強(qiáng)硬說,“有因才有果,大皇子若有不測,起因也是你。”
“放肆!”皇上的臉色微微一沉,緩緩說道,“皇叔,朕知道你心中有怨。但這皇權(quán)之爭,本就是如此殘酷。朕希望皇叔能明白朕的苦心,回了西南之后,休養(yǎng)生息,莫要再卷入這朝堂的紛爭之中。”
西南王冷冷地看著皇上,一字一句地說道:“皇上放心,只要皇上不再步步緊逼,西南必定安守本分。但若是皇上再做出傷害無辜之人的事,即便拼了這條老命,西南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皇上說道:“如此甚好。皇叔好好養(yǎng)傷,朕也希望這天下,能真正的太平無事。”
蘇輕宛在皇上走后,關(guān)上門窗戶,輕聲說,“父王,你和哥哥們反了吧,不要在意我的性命,兩月內(nèi),我會想辦法離開皇城,就算走不了,你也不必顧忌我,就當(dāng)我十二年前就死了。”
“糊涂,小五,父王……”西南王嘆息說,“父王在獄中,的確想了許多,的確也起了反了皇上的心思,我也是李家的子孫,為什么不能坐上龍椅,我的兒子們文韜武略,比宗室權(quán)貴更出息。可他有一句話說得對,百姓安居樂業(yè),我動兵戈,就是千古罪人。如今西林歸降,若是反了,兩邊夾攻,西南也守不住,父王只能等……”
等皇上駕崩,大皇子年少,主少國疑,西南名正言順繼承大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