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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營地口落滿了雪。
三十多公分厚的雪凍得瓷實，雪下面的土估計更瓷實。
李居安掄起鋤頭，鑿開凍結(jié)實的冰雪，再用十字鎬刨坑。工具對了，用起來就趁手，刨坑的速度也加快許多。
他將廢棄營地周圍的冰雪刨開，砸開凍土觀察地上的痕跡。確實有一個洞，經(jīng)年累月的洞穴底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過去跟著爺爺進山采山，最是明白這聲音是什么。跳貓子！
在興安嶺老家，野兔又叫跳貓子，剛進冬季的時節(jié)，跳貓子最是肉質(zhì)肥嫩，肥美的不行。
他止不住想起妹妹李曉瘦弱到深深凹進去的大眼睛，和母親宋蘭花臉上營養(yǎng)不良的菜色。如果他這次進山，還能打獵物回來，就能讓家里人先開開葷。
他四下找了找。
如果他能找到鐵網(wǎng)，就能用鐵網(wǎng)下套的辦法，讓跳貓子觸網(wǎng)后，頭部一下子鉆進小網(wǎng)眼里出不來，直到守株待兔。但現(xiàn)在他手里沒有獵槍，沒有陷阱鐵夾，也沒有鐵絲網(wǎng)，只有一張彈弓。
李居安帶著絲遺憾，繼續(xù)用十字鎬刨開凍土坑。
“要是過年前能逮個跳貓子當(dāng)年貨，還能圖吃個新鮮。”
雪地下凍土被刨開，李居安手腳并用，往下方凍土坑里去夠，一個用麻袋包著的長條物體，被他用力從地下拽出來。
他趕緊找了個背風(fēng)向陽山坳，掂了掂重量，約莫有20來斤。他內(nèi)心驚喜，或許真的是兩條槍！
他把麻袋打開，再將包的黃色油紙打開，兩條八成新的56式半自動步槍，讓他激動地像是吃了興奮劑。
“今兒個運氣忒好了，打獵神器！”
56式半自動步槍既能連續(xù)扣動扳機連發(fā)，也可以單發(fā)。彈膛容量上限是10發(fā)。這可比屯里孫家爺輩傳下來的唧筒式獵槍還要好使。
他狂喜地抱住56式半自動步槍，嘴角瘋狂揚起，怎么都壓不下來。槍身上編號被銼掉，哪怕送進供銷社，供銷社也不收。
他另外掏了掏麻袋，又發(fā)現(xiàn)幾個小油紙包。小油紙包打開，是兩個裝彈槽，和4盒子彈。每盒子彈都是25發(fā)子彈。
他感受激動狂跳的心，空拉幾下槍栓，打開彈簧扣，壓入子彈，開始校槍。
屯里有老獵戶，爺爺又是跑山人和獵戶走得很近。李居安小時候常年纏著獵戶耍，也知道校槍的重要性。他用橋夾快速裝填子彈，將一盒標(biāo)準(zhǔn)25發(fā)子彈，裝彈10發(fā)，將剩余的彈槽放進兜里，抬槍上臉對著四處瞄了瞄。
只有校正了槍，彈道才會精準(zhǔn)，也避免炸膛風(fēng)險。
校槍一般用3發(fā)子彈就可以了。
第一槍，查找彈著點，然后進行修正。
被刨開的凍土下，掩有密密層層的雜草里，驀地一只灰色的跳貓子，聽見槍響受驚，慌里慌張往外竄。
李居安再打一槍，一槍正中跳貓子頭部后的脖子。一槍讓跳貓子瞬間喪命，進入一個眼出來一個洞。
灰撲撲的跳貓子蹬了兩下腿，跌倒在雪地里，不得動彈。
李居安大喜，第二發(fā)校槍就是10環(huán)，就不用修正，還白撿一只肥美碩大的跳貓子。
他用侵刀捅跳貓子，開膛破肚，將內(nèi)臟往雪地里搓了搓，然后塞填回去，扔進背簍里。腸子內(nèi)臟都是肉啊，在物資稀缺的年代，任何肉都不得浪費。六斤的跳貓子肥的可以，他背起簍子沉甸甸的，全是踏實感。
一路上，他看見野雞腳印，還有狐貍腳印。
這片白山黑水的大興安嶺，黑熊，野豬，東北虎，飛龍，傻孢子，野雞等獵物到處都有，運氣好還能綁上人參娃娃。一槍在手，野味全有！
屯里一般不打黃狐二仙，周圍山多。鄉(xiāng)親只要進山采山不賣不破壞，林場人知道也隨便你。有時候供銷社會派人下來收，都承認是個人打的物資。
他聽母親說，除了在母親那個年代62年的時候每天定量三兩三，其他時候只要靠山吃山，就不會餓死。哪怕家里沒漢子進山打獵，光靠地里的糧食，大碴子粥也夠隨便喝。只是油水不夠。
李居安掂著背簍里的肥美跳貓子，嘴里生津，饞的不行。他已經(jīng)想到紅燜兔肉的鮮美滋味。
家里終于能開葷了！
他肩頭扛著把56式半自動步槍，背后還背著一把。在向陽山坳雪地里，雙腿沒有單腿快。他用侵刀砍了一截松木，三兩下削成滑子，在當(dāng)?shù)匾脖缓⒆咏小皢瓮润H”。他雙腳站在上面。單腿驢冰上阻力小，行進速度比爬犁或冰車更快。
他踩滑子過林場，目光掃視周圍的打圍區(qū)。
林場領(lǐng)導(dǎo)組織幾個家屬屯的民兵，和林場保衛(wèi)科的人打幫圍，再加上各屯子的獵戶，鬣狗，共計一百余人和三十多條狗。
孫為民被他揍進衛(wèi)生所，現(xiàn)在幫圍少了趕杖人。
但李家從沒出過獵戶，他哪怕毛遂自薦，怕是也會被林場領(lǐng)導(dǎo)婉拒。因為興安嶺狩獵，規(guī)矩很大，有嚴(yán)密分工。
獵手們都有共同的行業(yè)術(shù)語:稱打母鹿為打雁脖，打公鹿為打八叉。稱打野豬、黑熊為打黑毛，稱打鹿和狍子為打黃毛，打松鼠叫打灰狗，打紫貂為打大葉子，打黃鼬為打黃葉子。
冬天打空筒樹里的熊為掏倉，春天往地上潑鹽水招誘鹿來舔食而捕殺之稱為打堿場。
屯里打幫圍，需要碼溜子，趕杖子，炮頭，炮貼。他想要頂替孫為民的角色，是趕杖子。
趕杖，需要團隊默契的合作。去年趕杖的時候，是孫為民和錢家幺兒趕杖，雙方?jīng)]掌握好時間，還沒到預(yù)定地點呢，他們就僂火趕杖，變成了行話里的冒仗。原本一幫野豬，逃了兩頭炮卵子，兩頭老母豬，四頭小黃毛子，把炮頭氣了個不行。
李居安目光炯炯，盯住這片林場地帶。
外出辦事還得有介紹信呢，他若是自帶手藝毛遂自薦，被林場領(lǐng)導(dǎo)看中的可能性會大大提高。
忽然，一株燒苗引起他的注意。
他瞇了瞇眼，前方的燒苗已經(jīng)奄黃。一般雪地里不會有燒苗，只有大型野生動物標(biāo)記尿液氣息，施肥過多過濃，就會造成葉片出現(xiàn)焦枯的燒苗現(xiàn)象。
他蹲下仔細觀察雪地腳印，神情一凜，整個人因為興奮身體高度緊繃。
這附近，有落單的野豬出沒！
而且根據(jù)足印大小，至少是一頭200斤重的黃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