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有時候會因為自己過于理智而感到悲哀。就像是清婉，她非常的不理智，聰明人絕不會當出頭鳥，出頭鳥沒有好下場。她站在那個舞臺上演唱，她想喚醒更多的人，想為更多的人爭取利益，她站在了風口浪尖，可她越是顯得那么的重要，遭遇也就越凄慘。對于聯(lián)邦政府來說，他們需要抓出頭鳥去背鍋，去承擔責任，然后勸導民眾回家，將一切罪責安插在出頭鳥的頭上，這叫出頭鳥，也叫替罪羊，更是叫殺雞儆猴，叫秋后算賬，叫抓典型。而對于反對聯(lián)邦政府的人來說，他們需要更加強烈的激起民憤，那當場槍殺清婉，顯然是最好的選擇，在此時此刻，在這個場合下，將清婉槍殺。這會讓雙方的矛盾不可調(diào)和，讓總統(tǒng)引起民憤，讓軍隊有可能會對民眾動手，讓民眾對聯(lián)邦再也不信任。陳陽看到清婉倒下的時候，就知道，肯定還有人會開槍。果不其然。人群中，有人對軍隊開槍了，大喊著為清婉報仇，與他們拼了。然后，槍戰(zhàn)開始了。場面混亂到了極致。電視新聞當場黑屏，信號被切斷，緊急換成了廣告。陳陽沉默，調(diào)了一杯清婉最常喝的酒，然后放在了她一直喜歡坐的靠墻的座位前。“下次，長點記性吧！”說出這話，陳陽又是忍不住微愣，隨后苦笑。果然是立場決定思維，如果自己也是游行中的一員，此時此刻想的應該是多一些這種人才對。哪有什么對錯，都是選擇。而清婉，不需要自己去感慨和覺得她做的怎樣怎樣，因為她找到了她存在的意義，這就夠了。這么一想，陳陽又將酒水端了回來。這女人找到了自己的意義，她應該是高興的，她不配喝。后續(xù)發(fā)生了什么陳陽沒有具體了解。只知道聯(lián)邦壓下了所有的消息，一切都回到了原來的樣子，街道上民眾在路過，沿街商鋪在叫賣，只是街道上的機械人已經(jīng)占據(jù)了一半。十個人里，大概就有五六個機械改造人。只是他們的生活并沒有那么快樂，他們似乎突然又不快樂了。因為這天晚上，陳陽再次看到了昊明。昊明情緒有些低落，走進了小酒館坐了下來。“你不是不能喝酒了嗎？”陳陽問道。“我可以看！”昊明點了一杯酒水，放在面前，看著眼前的酒水，似乎想了很多。“發(fā)生什么了？”陳陽好奇的問道。昊明欲言又止。最終嘆息，還是說了。“我失業(yè)了，被開除了。”“不是機械人有著工作優(yōu)勢嗎？”陳陽微微一笑。“狗屁！”昊明鈦合金牙齒咬的咯吱作響，低沉憤怒道：“都是騙子，騙子，機械人有優(yōu)勢只是因為機械人少，現(xiàn)在機械人多了，自然就沒優(yōu)勢了。”“那你也是老員工呀！”陳陽道。“老員工有什么用？”昊明嘆息，道：“新來的，頂替我職位的人，他改造的比我好，我改造的時候貸款三百萬，他改造的時候貸款一千萬，現(xiàn)在大家比的不是學歷和能力了，而是誰改造的更好，誰花的錢更多，這就像是一個循環(huán)，一切看似變了，實際上沒變，唯一變的就是我們現(xiàn)在都欠了一屁股貸款。”“以后打算怎么辦？”陳陽問道。昊明猶豫，說道：“我準備去升級。”“有意義嗎？”陳陽問道。“我不知道”昊明無奈道：“可我知道，我不升級就不能找到好工作，就還不起貸款，就”惡性循環(huán)！陳陽微微搖頭。昊明離開了。然后他來的頻率突然變多了，每次都是點一杯酒水坐在那里看著，也不說話。又過去了半個月。街道上的改造人更多了。這天，下午的時候，昊明來了，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他坐了許久都沒有離開。客人都離開后，陳陽走了過去，他知道這家伙是需要一個傾聽的對象。“我抵押了老家爸媽住的房子，又東拼西湊，以賣身契一樣的條件，簽署了一個貸款協(xié)議，拿到了兩千萬。”昊明沉聲開口，低沉道：“可我忙完回去后發(fā)現(xiàn)，少了五百萬，是我老婆，她”“我懂！”陳陽微微點頭，道：“你沒有告訴她這是你升級機械的錢，她拿走了五百萬，帶著你閨女去進行了機械改造，是嗎？”“你說錯了一點。”昊明臉色更難看，道：“她知道，可她還是這么做了，我一直都是拒絕給女兒改造的，改造這件事，應該等我女兒長大了自己去決定，可她說，別人家的孩子都改造了，再不改造就晚了，人生的起跑線，一步慢步步慢，我們可以降低生活，但孩子不能。”“然后你無可奈何，只能接受？”陳陽問道。“她說的，也有道理。”昊明面色變幻，許久后，嘆了口氣。然后他走了，過了幾天，升級改造后的他來了一次，告訴陳陽，他升級后重新應聘，擠走了新來的，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陳陽無語，這是自己升級了，不能讓別人舒服，把對方也逼著去升級？可，這弄來弄去，似乎除了大家欠的錢更多了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變化了？陳陽不由得感慨，論黑心還得是這個文明的商人，自己在地星玩的太善良了，要是像這些人這么玩，豈不是全球都得欠我十輩子都還不起的債？時間很快又過去了幾個月。陳陽來到這個文明已經(jīng)一年多了，這天，新聞突然緊急插播。[聯(lián)邦實時新聞：重大新聞，重大新聞，重大新聞，聯(lián)邦政府頒布總統(tǒng)令，請各界注意，聯(lián)邦政府正式將【天神ai】【飛升科技】【瓦雷塔機械制造】【】等四十七家企業(yè)定義為叛亂勢力，聯(lián)邦軍隊將即刻對四十七家企業(yè)進行圍剿，請各地民眾立即返回家中，不要參與，不要參與，不要參與！來了！陳陽丟下了手中的抹布，身影如同一道光，瞬間消失在了小酒館中。只有門口的風鈴在搖曳著，散發(fā)出清脆的聲音，似乎是在敘說著些什么。